第一任未婚夫未及弱冠便被一場風寒帶走,後來又定了一門親事,是京畿一位小地主的長子。
這次順利成親了,成親後夫妻過了一段甜美生活,還有一雙可愛兒女。
哪知命運弄人,一日郎君和餘芙蓉拌嘴吵架,醉酒後騎驢回家,一不小心跌進河裡淹死了,第二天被人發現時已經泡得發白。
郎君的父母把兒子之死都怪在餘芙蓉頭上,對她打罵不休。
餘頂天就餘芙蓉這麼一個孩子,二話不說接回女兒和外孫女,外孫子則因為那家不肯放人,留給那家人養着。
不知是不是經曆太多,餘芙蓉整個人看上去蔫蔫的,沒有精氣神。她打開庫房的工具房,懶洋洋地靠着門打瞌睡,示意裴靜文自己進去挑。
等裴靜文提着鋸子出來,她鎖上庫房,哈欠連天地走遠:“那些東西先放你那裡,不着急歸庫。”
林建軍和宋宗霖不知道從哪兒尋了兩張馬紮,棺材被擱置馬紮上,要切割的地方懸空。
坐一旁休息的林建軍接過裴靜文遞來的鋸子,和宋宗霖左右開工,不一會兒就将棺材的幾個面鋸開。
裴靜文正好挖完細深土溝,林建軍和宋宗霖扛着木闆插/進土溝,裴靜文負責回填泥土。
一番操作下來,一個隻到裴靜文肩膀處的小房子搭好,差不多兩平方,擺放恭桶後也還算寬敞。
林建軍正想問屋頂該怎麼辦,裴靜文仿佛知他所想,變戲法似的掏出四把各有窟窿而且都沒傘柄的油紙傘。
借助木梯爬上院牆,裴靜文沖底下兩人喊道:“先扔一把紙傘上來。”
雖然不理解,林建軍還是扔了把油紙傘給她。
叮叮當當一頓敲,油紙傘就被鐵釘固定在木闆之上。如此四次,簡陋小房子完成封頂。
林建軍上半身探進房子,擡頭向上看,油紙傘互相重疊,愣是堵住了窟窿。
“厲害。”
“我們共和國兒女就是聰明!”
林建軍和宋宗霖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感歎。
為感謝林建軍和宋宗霖,穿越後的裴靜文第一次下廚,煮了一鍋羊肉面。
低頭看着碗裡的灰色面糊和肉沫,宋宗霖提了個建議:“要不你和我一樣,每月給周嫂交兩百文夥食費,在她那裡吃算了。”
他發誓,這個建議絕對沒有半點私心。
林建軍面不改色喝完面糊,嚴肅道:“宋兄的建議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真這麼難吃?”裴靜文淺嘗一口,直接全部吐地上,“好腥!”她看向林建軍手中的空碗,敬佩地吐出兩個字,“勇士!”
送走兩人,裴靜文偷懶沒收拾碗筷,坐涼亭裡吃着軟棗糕仰頭望月,忽然想起李白的一句詩: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這輪月亮,是那輪明月嗎?
如果是,她和父母好友雖身處不同的時空,卻沐浴着同樣的月光,這會讓她感到一絲絲安慰。
如果不是,她希望這輪明月能帶着她的思念穿越宇宙,去到父母好友身邊。
同一片天空下,慘白月光照亮長長宮巷,華貴威嚴的天子禦辇緩緩停在仙居殿前。
作為陪伴天子一起長大的近侍,高顯忠如今已是樞密院樞密使,掌朝臣表奏文書及宣達帝令,又被封為渤海郡公,可謂寵信優渥,權盛一時。
盡管如此,他依舊躬身上前,輕聲喚醒倚着辇轎睡過去的天啟帝:“大家,太後的寝宮到了。”
天啟帝輕柔眉心,一雙丹鳳眼緩緩睜開,裡面沒有半分情緒波動,給人淡漠而又遙遠的感覺。
他扶着高顯忠的手走下禦辇,獨自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華麗宮殿。
“聖人萬歲。”
仙居殿正殿前由漢白玉鋪就而成的庭院中跪了一地宮人,仔細聽可以發現她們語氣中的顫音。
天啟帝揮了揮手,她們垂首退出仙居殿,和高顯忠一群人候在殿外。
擡腳邁進正殿,天子隔着珠簾作揖:“阿娘。”
過了好久,珠簾後響起沙啞聲音:“你來做什麼?”
骨節分明的手穿過珠簾,将之擱在銀鈎後,天啟帝步入其中。一位年輕婦人斜倚憑幾,看起來和天啟帝年歲相仿。
婦人肌膚蒼白,眼睫撲扇,看起來脆弱易碎,卻又十分美麗,隻是和她沙啞嗓音有着極其不相符的怪異感:“你還來做什麼?”
天啟帝沒理會她的問話,自顧自坐婦人對面,倒了杯熱茶,隻嗅不飲。婦人搶過茶杯,潑了帝王滿身,随後将茶杯擲到地上,噼裡啪啦四分五裂。
“你到底來做什麼?”她憤怒地瞪着依舊雲淡風輕的皇帝。
天啟帝口吻嘲弄:“我知道阿娘不想見我,可是那些事不也有阿娘的手筆麼?”
婦人隻聽到“那些事”三字,便立即捂住耳朵,尖聲叫喊:“别說了别說了……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天啟帝慢條斯理地起身,來到年輕婦人面前,強硬地掰開她捂着耳朵的雙手。
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多年過去,依舊沒有半分衰老迹象的母親,他兀地笑了。
“臣來是想告訴陛下,長安城中又多了一位天外來客。”天啟帝俯至婦人耳畔,唇角上揚,“這還得感謝陛下送臣的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