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和方南山的手機聯系尴尬地停留在了新年第一天,倒是許清晨的短信像鬼子的炸彈不停歇地集中轟炸,吵得小島一氣之下幹脆關機,險些錯過了天使幹媽的熱忱約飯邀請。
地點在十七所孫婆婆的家。
市長夫人發現說服母親搬離這條路走不通,幹脆反向拎着兩行李箱搬了回來。
新年第一晚,母女倆就“留多少剩菜進冰箱”的問題大戰了一場,誰也不讓誰,連趴在門口瞌睡的雪山都汪汪加入了争戰,躲在二樓不知鬼迹什麼的許清晨被吵得實在忍無可忍,趁兩人亂戰不注意,把整個冰箱倒了個空......氣得孫婆婆追着他罵了一晚上敗家子,連夜要将母子兩打包送走,最後還是送餃子盤的方南山适時出現在院門口,才打斷了這場鬧劇。
既然正面剛行不通,要不換走死纏爛打路線?
第二日母子倆學乖了,不管孫婆婆說什麼,絕對說一不做二,行為舉止乖巧得比小太監小奴婢還要卑躬屈膝。
老人家不願新年家裡炸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那母子倆繼續做妖,隻要大的别化做鬥雞找她吵架,小的别大呼小叫擾她清淨,就這樣杠下去呗,看你們能堅持多久。
果然,沒出三天,許長春從省城回來了。
孫婆婆原以為牽扯的拉鋸戰終于要迎來一個熔斷點,沒想到市長大人竟然毫無異議地“娶雞随雞,生狗随狗”,一并搬進了此間“釘子戶”中。
這可要了她的命。
新年正式上班第一天,當許市長的黑色公務用車于上班點準時穿過連排紅色拆字緩緩駛出時,兢兢業業誓将拆遷工作進行到底的居委會鄭主任恰好一腳踏進十七所大門,她盯住車牌尾号不可置信地推了推老花鏡腿,新年工作會議強調市裡要加快濕地公園建設,集中推進拆遷工作,所以許市長這是親自上門給他家那頑固的死老太婆做思想工作了?
下一秒,就見死老太婆挎着隻菜籃子從門另一側與她擦肩而過,死老太婆目光複雜地乜了她一眼,竟把她當做空氣!
鄭主任屁股一撅,像被點燃的炮仗,噼裡啪啦地沖進了釘子戶集中營。
十天假期短得像工作日不夠睡的覺,還沒開始做夢,就被鬧鐘攪醒了。
新學期一大早,小島沒迎來同行的方南山,反倒被守株待兔的許清晨抓個正着。
小島睜大了眼睛,“你還沒搬回家?”
“可不,兩人杠上了,誰也不讓誰。”
小島餘光朝大門内瞥一眼,“那......你住的慣嗎?”
許清晨看了眼美好的初升太陽,滿臉陶醉,“這兒挺好,晚上安靜睡覺不吵,早晨起床還能聽見小鳥喳喳叫......”
小島扯了扯耳朵,一騎絕塵飛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
“卧槽,還追不上了!”
“小朋友,我是你哥,你得尊老愛幼——”
前面的人忽地一滞,緊接着發瘋似的引爆了加速器,許清晨兩條腿踩成風火輪,伸直手臂,還是捉不到那幾縷被卷進呼嘯晨風裡的柔軟長發。
許清晨發現,哥哥兩個字最近成了餘小島的電門,一踩必靈,要麼不回信息,要麼翻臉生悶氣,嗯,臉色一沉,小嘴一抿,眉梢一翹,乍一看,是個标準的冰雪美人,可是細細瞧去,卻能在眼角眉梢間捕捉到幾縷藏的不嚴實的孩子氣,再逗一逗,她的眼睛就會忍不住笑成一彎清亮的月牙兒。
前面紅燈路口,小島終于放慢速度,回頭瞪了他一眼。
許清晨犯賤地想:還挺靈,再逗一逗。
等到許清晨靠近,小島先開了口:“你家小南山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許清晨兩腳叉地,懶懶抱起手,摸摸小島腦袋,“什麼我家小南山,你家的,小朋友記性不好嘛。”
小島飛起一腳,許大爺差點被踹成孫子。
怎麼不笑了?唇線拉的比米尺還直......
沒轍的許清晨左右穩住了車身,才正經抛出一句,“他住校了。”
“什麼?”小島兩眼一黑,急道,“怎麼沒聽他提過?”
許清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說明你還不了解你這個哥哥,方南山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商量’兩個字,他隻做決定。”
小島莫名有點心塞。
許清晨又補一句,“你想想,上一回他轉文科,跟誰通氣了嗎?”
小島沒說話,站在原地,她好像哪兒也沒去,可不知不覺,和方南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兩個人之間不知何時起多出一堵無形的牆,同極相斥,他們被就這樣無可奈何地被推往相反方向。
“你愁什麼?”許清晨兩隻手指垂向小島肩窩,戳了一下。
小島一顫,擡起頭笑了笑,“我上次在我媽房間看見幾本書,本來說過幾天有空去拿來看看,現在他住校了,不方便了吧?”
“這不是事兒,他家鑰匙就藏在門口那盆鐵樹底下,你随時去,自己開門自己找。”
“噢,”小島低低應了一聲,又問,“那白桃怎麼辦?”
“是哦,”許清晨倏地一愣,一驚一乍地自言自語道,“那禍害精去哪兒了?怎麼沒瞧見,噫——你還知道白桃?”
小島癱着臉:“在我家。”
許清晨消化不良地咽了口水,面對着小島幾乎毫無表情的臉,心突然有點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