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淩晨,街道上的路燈陸續息滅,夜行的人們無一不是借着手機的光亮來行走。
晚上的氣溫比白天還要涼爽,微風輕拂,帶來了一絲涼意,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忙碌,開始享受夜晚的甯靜和放松。
不知何時,我打了個哈欠,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似乎在提醒我,是時候休息了。
但這種困倦不是身體上的疲憊,硬要說的話,更多的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其實我也不用睡覺,現在我本人不就在睡眠之中了嗎?
比起睡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還沒忘記我的正事是什麼,需要找一個人,然後帶一句話.
隻知道那人的名字,卻不知樣貌,一不能在網上問,二不能去找警察。
我相信我的潛意思不會給我出難題,應該會很好找的……大概。
我坐在書桌前,手中的筆在紙上輕輕劃過。
是我自作自受地答應實現小女孩的願望,隻要盡了自己的力,問心無愧就好了。
思來想去,我還是向前台要了幾張紙,想要在上面憑着印象畫出了小女孩的樣子——隻要是有血緣關系的,她們會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吧。
我拿起一支鉛筆,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她的模樣,她的笑容,以及很漂亮的眼睛。
紙上慢慢出現她的臉龐輪廓,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這是我唯一能慶幸自己學過畫畫,甚至還深修過的時候了。
正當我幾自思量之際,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我的思緒被拉回到現實,那敲門聲顯得突兀而有力,讓我不由得有了不祥的預感,在房裡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房門被敲得愈發響亮,間隔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一開門。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人的标志性紅色領結和藍色西裝,他的手維持着敲門的姿勢,停在半空中。
看見我後,才放下心來。
原來是江戶川柯南啊。
“你來幹什麼?”我直截了當地問。
“哈哈哈,”他打着幹哈哈,撓着自己的腦袋,“這個嘛……”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我知道了,你是在關心我嗎。”
江戶川柯南:“……”
“也不用如此直接地告訴我你知道了。”江戶川柯南默默說道。
“我記得拐賣小孩的人還挺多的,毛利先生居然允許你大晚上一個人出門,他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你才沒資格說别人神經大條,”我疑惑時,江戶川柯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解決了我的問題,“我偷跑出來的。”
我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心中不禁為他的大膽行為感到驚訝。
像我在他這個年紀,天天就想宅在家裡,半步不出。
“都那麼晚了,就在我這睡吧,上次你用的被子還在這。”我建議道。
“那麻煩了。”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聲。
我和江戶川柯南躺在一張床上,中間用枕頭隔了一條三八線。
我們背對着背,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盡管身體上的距離很近,但這條枕頭線卻像是一條無形的界限,讓我們保持了适當的個人空間。
“呐,柯南。”我轉過身輕聲開口,眼神中帶着一絲期待,“你聽過童話故事嗎?”
江戶川柯南:“你說這個幹嘛?”
“能給我講個童話故事嗎,什麼都好。”我請求道。反正我也沒有聽過童話故事。
“我知道的都耳熟能詳诶。”江戶川柯南有些無奈。
“沒關系,就講你知道的。” 我堅持着。
“……”他沉默一陣,可能是他也沒想到我這麼大個人,還想聽童話故事。
“我想想啊,”江戶川柯南想了想,然後開始叙述,“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王後在冬天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兒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因此被命名為白雪公主。”
他的聲音輕輕的。
“白雪公主的母親不久後去世了,國王重新娶了一個王後。新王後非常美麗,但她有一個魔鏡,她經常問魔鏡誰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故事緩緩流淌,我聽着,心中卻想着其他的事情:“她為什麼要問誰是最美的啊?”
“為了讓她确認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那你繼續。”
“最初,魔鏡總是回答說王後是最美的。但随着白雪公主的成長,魔鏡開始說白雪公主才是最美的。王後因嫉妒而變得瘋狂,她命令一個獵人将白雪公主帶到森林中殺害,并帶回她的心髒作為證據。”
我又插進話來:“那裡沒有法律嗎,就算是王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想殺人吧,風評會變壞的,百姓知道這件事後恐怕要活在恐慌中,都說得民心者等天上,這個國家肯定堅持不了多久。”
江戶川柯南思索片刻:“可能真的沒有法律。”
他的故事沒有因為我而停下,繼續地講着。
“獵人出于同情,沒有殺害白雪公主,而是讓她逃到森林中,給王後帶了一顆豬心,撒謊說是白雪公主的心髒。白雪公主則在森林中找到了七個小矮人的家,并與他們生活在一起。”
“獵人犯了欺君之罪。”我堅定地說。
“你就不能安靜聽一下,不說話嗎……”
“哦,好吧。”
“王後發現白雪公主還活着,于是僞裝成一個老婦人,給白雪公主送去了一個毒蘋果。”
“白雪公主咬了一口蘋果後倒下,看起來像是死了。小矮人為她在森林中準備了葬禮。”
“一個王子路過,發現了白雪公主,并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小矮人看她那麼愛白雪公主,便同意王子帶走她。”
聽到着,我忍不住又問:“這個王子有戀屍癖嗎……”
“可能吧。”
“王子的随從将白雪公主擡走時,颠簸使毒蘋果碎片從她喉嚨中掉出,白雪公主蘇醒了。”
我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抛出,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可能會讓人感到困擾:“蘋果的碎片在喉嚨裡卡的時間長了,也會窒息而死,她是死而複生了嗎?”
我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回蕩,等待着江戶川柯南的回答。
“……”然而,他隻是沉默地看着我,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憊,也許是在暗示我該停止提問了。
我的問題過于多了,江戶川柯南有些不想一一回答,他平躺在床上,乖乖蓋上被子,順便把自己的頭也蓋住了。
“好吧,我閉嘴。”我立刻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但是對方還是沒有出聲,似乎是在生氣,我輕輕歎了口氣,也學着他的樣子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把頭也蓋住。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悶悶的:“王子和白雪公主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在婚禮上,王後被迫穿上燒紅的鐵鞋跳舞,直至死去。”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在耳邊,輕微而有節奏。聲音在被子幾乎能觸碰到我的臉龐。
“我講完了。”他補充道。
講到這裡時一般的孩子都睡着了,但還是一些例外的孩子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盯着講故事的人。
我挑起他那邊的被子的小子,把頭探到他的面前,不禁問:“國王怎麼沒有出現在故事裡?”
在《白雪公主》的故事中,國王的存在并不重要,他的缺席并沒有對故事産生任何影響。
“我怎麼知道。”
“好吧,那王子和白雪公主在一起後真的幸福嗎?”
我的問題讓江戶川柯南思索了一會兒。
“單單隻看中了樣貌是不會幸福的。”江戶川柯南說,随即又反應過來,“我為什麼要和你解釋童話裡的邏輯啊。”
“那這個故事我隻比較喜歡王後呢。”我的話讓他有些驚訝。
“一般來說不都是讨厭嗎?”江戶川柯南問。
“因為她有自己的目标——成為世界上最美的女士,為此在努力,一直沒有放棄,就連結局也很有趣。”
江戶川柯南試圖理解我的觀點:“你是說穿上燒紅的鐵鞋跳舞?”
“對呀,聽起來非常美麗,一個長得漂亮的人穿着華麗的禮服,在不停跳舞,轉圈的時候會隐隐約約看見紅色的舞鞋。”我說,“一直跳到生命的結束。”
這是一個關于美麗善良的公主逃避嫉妒的繼母,最終與王子幸福結合的童話故事。
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惡報。
一個為孩童編制的美好故事。
我蜷縮在溫暖的被子裡,就像是母親的子宮一樣,充滿了安全感。
“話說,原來小矮人是與白雪公主相遇,白雪公主沒有遇見會說話的兔子啊……”我垂下眼簾,輕聲感歎道。
聲音輕到我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說了出來。
“會說話的兔子?”他頓了頓,在腦子搜索了一下,“哦,那個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兔子。”
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下次能給我講嗎?”
“有機會再說吧。”
“那柯南,晚安。”我起身關掉了床頭的燈,讓房間沉浸在一片柔和的黑暗中。
“……晚安。”
房間裡隻剩下了我們的呼吸聲,安靜而平和。
江戶川柯南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而深沉,他似乎很快就适應了這個臨時的睡眠安排。
我則靜靜地躺着,聽着他的呼吸聲,心中在思考着明天的事情——更為準确來說是今天早上的事。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闆上,為房間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影。
我緩緩閉上了雙眼,陷入黑暗。
隐約之中,我感受到一旁之人翻了個身,皮膚和被子的磨擦聲不斷地轉入我耳中,半晌,他才停下來,周圍又隻能聽見他均勻而緩慢的呼吸聲了。
我,徹底睡不着了……
不僅是昨晚,看來今晚我也不能睡下。
我依舊閉着眼睛,但聽覺愈發靈敏。
酒店外偶然的車鳴聲,像是在提醒着我外面的世界還在繼續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