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的行人來來往往,有的匆忙,有的悠閑。
江戶川柯南觀察着他們,試圖從這些陌生人的臉上尋找故事,以此來分散等待的焦慮。
熱水倒入杯中,捧在手中,那溫度透過杯子傳遞到手掌,驅散了初春的寒意,帶來了實實在在的舒适感。
手中的熱水現在已經慢慢變涼。
“柯南。”似乎有人在喊他。
江戶川柯南叫江戶川柯南——現在。
為什麼要特别說明是現在呢?
因為他以前不叫這個名字,更準确來說,他以前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小學生。
他原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當他跟青梅竹馬的同學毛利蘭一起到遊樂園遊玩時,卻目擊了黑衣組織的交易現場。
當時他隻顧着偷看交易,卻忽略了從背後而來的另一個同夥。他被那個人強灌了毒藥,等他醒來時……
他的身體已經縮小了。
“柯南!”
要是讓他們知道工藤新一還活着,不但他的性命難保,還會危害到他周遭的親人。
在隔壁鄰居阿笠博士的建議下,他隐瞞了身份。當毛利蘭問及他的名字時,情急之下,他化名為江戶川柯南。為了搜集那些家夥的情報,于是便住進了父親以偵探為業的毛利小五郎家中。
重新介紹一下吧,江戶川柯南叫工藤新一,是個名偵探。
“柯南!”
當江戶川柯南再次擡起頭時,胡蘿蔔土豆的身影出現在路口,步伐匆匆。
一身簡約而不失格調的襯衫裝扮,領子規規整整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顆,路燈為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在光線不怎麼強的外面,白色的頭發使他突兀地站在人群中,引得路人的目光時不時地往他的頭發上看,但是本人就不在意這點了。
“我去了一家評分不錯的店買了蛋糕。”他舉起手上的小蛋糕盒,從盒子的側面能清楚地窺見裡面的蛋糕。
蛋糕的表面裝飾着細膩的抹茶粉,邊緣裝飾着一圈精美的巧克力線條。濃郁的巧克力蛋糕體與抹茶奶油層層相間。
胡蘿蔔土豆将蛋糕放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雙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手指靈活地調整着手套的位置,确保每一個指尖都完美貼合。
“為什麼突然戴手套了?”江戶川柯南忍不住問。
胡蘿蔔土豆擡頭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怎麼在意,坦然自若:“在過來的路上看見有買手套的,感覺還是戴着方便點。”
方便點……方便什麼,江戶川柯南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慮,殺人抛屍,去除指紋嗎?
江戶川柯南也知道自己可能隻是在胡思亂想。
也許胡蘿蔔土豆隻是覺得手套能讓他做事更加得心應手。
江戶川柯南緊緊地盯着他的手,試圖從他的動作中尋找答案。他的手套是黑色的,沒有多餘的裝飾,看起來既實用又低調。
胡蘿蔔土豆的聲音在便利店裡響起。
“走吧,”胡蘿蔔土豆提醒,帶着些許輕松,“去吃晚飯了。”
胡蘿蔔土豆是個很奇怪的人,至少在江戶川柯南眼裡是這樣。
你說他細心吧,他能把小孩子丢給陌生人看着,能獨自去未知危險的地方;你說他心大吧,他又會一直保持走在小孩子的身後,會在意小孩子不能吸到二手煙。
“事情解決了嗎?”
“當然了,我可是很厲害的,”胡蘿蔔土豆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翻到錄音功能,“他們還乖乖給了我證據。”
“證明島梅先生是兇手的證據哦。”他補充道。
江戶川柯南無語住了,在和胡蘿蔔土豆認識的堪堪幾天的時間,他無語的次數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
甚至,胡蘿蔔土豆讓他無語的次數有超過毛利小五郎的趨勢。
像是“乖乖給證據”這事,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想吃什麼?”胡蘿蔔土豆突然問。
“豚骨拉面。”
“不是說不想吃的嗎?”
江戶川柯南:“原來你真裝沒聽見啊……”
街邊的拉面店亮起了溫暖的燈光,吸引着路過的行人。店内的空氣中彌漫着豚骨湯底的濃郁香氣。
“老闆,一碗豚骨拉面。”胡蘿蔔土豆說。
老闆從熱氣騰騰的鍋後面探出頭來,點了點頭,然後用他那響亮的聲音回應:“好嘞,一碗豚骨拉面,馬上就來!”
“你不餓嗎?”
“我在那家店順便吃了飯。”他解釋道,然後生硬地轉移話題,“對了,你還在長身體,蛋糕要在飯後吃。”
老闆忙碌地在熱氣騰騰的鍋前煮面、切肉、調制湯底,充滿了節奏感和專注。他的手法熟練迅速,不一會兒,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拉面就被端到了顧客面前。
拉面的熱氣在空氣中升騰,湯面上漂浮着翠綠的蔥花和嫩滑的木耳,還有幾片粉紅色的叉燒肉,它們在燈光下閃着誘人的光澤。
面條在湯中若隐若現,吸收了湯底的精.華,看起來彈性十足。
可惜再好吃,江戶川柯南也不可能吃到了,事情全在他借用拉面店的電話,利用蝴蝶結型變聲器僞裝成毛利小五郎的聲音,給目暮十三打電話後結束。
「啊,是毛利老弟啊,你不是才跟我說你知道真兇是誰了嗎,還讓我叫嫌疑人都過來,」對面的目暮十三背景中似乎有各種嘈雜的聲音,他抱怨,「那個名字很奇怪的聯系方式填錯了,怎麼也聯系不到他。」
江戶川柯南站在電話旁,默默地聽着目暮十三的話,他的眼神轉向了身後的胡蘿蔔土豆。
名字很奇怪的人也意識到了江戶川柯南的目光,他正巧轉過頭來,與柯南的視線相遇,他遲疑地揮了揮手。
江戶川柯南默默轉回來,壓低聲音:“我知道他的聯系方式,會讓他去……去哪來着,我忘了。”
「你怎麼又忘了,是米花鎮2町目139号。」
“哦,好的,我馬上告訴他。”
他挂掉電話,跑到胡蘿蔔土豆旁邊,急切地說:“我們快去天上姐姐的家吧。”
“你把面吃完了再說。”胡蘿蔔土豆坐着,堅定地說。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一會兒,“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幾口。”
“我不想吃。”
他繼續堅持:“不想吃也要吃幾口。”
江戶川柯南歎了口氣,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打包後等一下再吃可以嗎?”
“隻要你吃得下坨了的面就可以。”他考慮了一下,才點頭同意,“老闆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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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緩緩啟動,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
車窗外,東京的夜景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高樓大廈、霓虹燈、匆忙的行人,構成了這座城市獨有的風景。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異常嚴肅,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頭部向着司機的方向伸去,焦急地說:“能開快點嗎,我叔叔要死在家裡了。”
“什麼?”司機下意識提高了嗓門。
等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那小孩說的話。
“啊?!”司機從後視鏡中瞥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從專注轉為驚訝。
胡蘿蔔土豆平靜附和:“真的,他叔叔要自.殺。”
“啊!?”
司機的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他的目光在前方的道路上和後視鏡中的胡蘿蔔土豆之間快速切換。
這往後一看才發現他臉色蒼白如紙,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夜色抽離。面容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更加突兀,那是一種病态的、不自然的白。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沒有焦點,就像是傳說中的幽靈,靜靜地注視着遠方。
江戶川柯南繼續催促,仿佛在講述一個越來越離奇的故事:“能再快點嗎,我阿姨也要死在家裡了。”
“啊?!”司機本就要被吓死了,聽了這話眉頭緊鎖,難以置信。
“沒錯,他阿姨要和他叔叔殉情。”胡蘿蔔土豆解釋道。
司機身體一顫:“啊!?”
之前還沒聽出來,現在對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遠處沙漠中風化的岩石在相互摩擦,又或是老舊機器的齒輪在艱難轉動——總之,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
他默默地加大了油門,出租車的速度逐漸提升,向着目的地疾馳而去。
司機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不停告訴自己,剛剛看見的、聽見的,都是心理作用,誰會跟賺錢過不去。
他尴尬地朝褲子上抹了把汗,在沒吃晚飯的今天,拉面的香味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感官,讓他的胃開始發出抗議。
原本還算可以忍受的饑餓變得更加難以忍耐,一刻不停地叫嚣着。像是有一團火在肝髒燃燒。
司機故作鎮定地問:“叔叔和阿姨都要死了,買蛋糕和拉面幹什麼?”
胡蘿蔔土豆想讓這個荒謬的情況聽起來更合理一些:“今天是他叔叔的生日,他說他想吃蛋糕和拉面,我們出來買後,才知道他要死了。”
原本脫離了害怕的司機:“……噢。”
現在聽見他的聲音,司機又怕了。
他想揍一頓沒吃飯就工作的自己,要是吃了飯就不僅不用接這單了,還不用餓着肚子。
這一路上,司機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了,魂都要飛出來了,一看時間都快零點了,再一看這路上也沒什麼人和車,魂徹底飛出去了。
最後,車子居然比平時早到了半個小時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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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是和那白毛小子去橫濱玩了嗎?”毛利小五郎一把抓住江戶川柯南的衣服,“也不知道小蘭怎麼想的,就同意讓你跟他走了。”
“啊哈哈,”江戶川柯南輕笑一聲,擺了擺手,“我們就玩了一天而已啦。”
毛利小五郎看着柯南,他松開了抓住柯南衣服的手,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人:“算了,反正兇手也不是他,回來了就回來了。”
大原櫻子她的眉頭緊蹙,形成了兩條淺淺的紋路:“毛利先生,人都到齊了,你叫我們來這到底是幹什麼的,現在總能說了吧?”
“哼哼,我已經知道誰才是真兇了!”毛利小五郎坐在一張桌子後面,背靠在椅子上,一隻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
大原櫻子:“啧,别礙時間了,快點說,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島梅野:“對啊,毛利先生。”
毛利小五郎卻似乎并不為所動:“不急不急,先聽我慢慢道來。”
“這次的兇手可沒有像以前那樣搞一些手法,可謂是非常簡單,什麼房間太幹淨啊,冰箱裡有什麼膠帶的殘留痕迹啊,都是讓我們覺得案件困難的障眼法!”
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一切都很簡單,沒有監控,安保不強,隻要小心點就沒有人會發現。”
“然後趁天上女士不注意,拿出兇器,一擊緻命,之後再把她的屍體搬到廚房,因為過于匆忙,所以截斷面十分粗糙。”
“不需要分多碎,化學物質來加速屍體的分解,家用的碎肉機就可以把人.肉全部攪碎。”
“而做出這一切的兇手就是你!”毛利小五郎幹脆利落地指向那人。
随着他的話語落下,房間内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島梅野先生!”
大原櫻子一驚:“怎麼還真是你!”
島梅野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證據呢!”
“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殺了自來來!都是無稽之談!”他充滿了憤怒和不信。
“這個……嗯……這個……”毛利小五郎有些卡殼,措手不及。
目暮十三走到他的邊上,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毛利老弟,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可不行啊。”
這場案件沒有什麼特别的手法,以天時地利人和為一體,但就是因為沒有什麼特别的手法,隻要兇手稍微注意一下,那麼證據就不會存在。
警方和偵探就隻有猜想,可不能逮捕他歸案。
但他忘了一點。
警方和偵探因各種原因,不能對嫌疑人動粗,在沒有确鑿的證據前,不能擅自毆打他人來獲取情報。
但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會受到同樣的限制,比如說胡蘿蔔土豆。
胡蘿蔔土豆在需要配合調查的時候還是配合的:“我……”
江戶川柯南按動手表型麻醉槍用來調整時間的旋鈕,表蓋豎起來。
表蓋瞄準器的瞄準中心對準毛利小五郎的脖頸,按動按鈕發射出一根能夠使人麻醉的麻醉針。
毛利小五郎意識開始模糊,像是被溫暖的水流包圍,緩緩地将他帶入一個無夢的睡眠。
“怎麼……又來了……”毛利小五郎嘀咕着。
胡蘿蔔土豆:“……有……”
他的肌肉放松,手指自然地攤開,手掌平放在身體兩側。
胡蘿蔔土豆“……證據。”
“‘沉睡的小五郎’終于出現了嗎!”目暮十三十分驚喜。
“什麼‘沉睡的小五郎’啊,這不就是可能低血糖暈了嗎。”大原櫻子站在一邊,抱着肩膀說。
江戶川柯南快速跑到毛利小五郎的身後,蹲下身,熟練地使用蝴蝶結型變聲器僞裝毛利小五郎的聲音。
“我當然有證據了。”江戶川柯南說,“胡蘿……蔔……那白毛小子,我記得柯南說過你有關鍵的錄音對吧?”
胡蘿蔔土豆看着這滑稽的一幕,陷入沉思:“……”
“能否給我看一下。”目暮十三請求道。
胡蘿蔔土豆點點頭,把手機遞給目暮十三。
在這個過程中,島梅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手機,仿佛那是他命運的裁決者。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錄音開始播放,裡面傳來了一個島梅野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記得是在那天晚上,島梅又沒有成功過稿,他在這裡和我們抱怨着,說什麼他寫的小說不夠有趣,田中就建議他抄襲别人火的小說好了。」
手機中傳出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這個寂靜的環境中卻顯得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
「結果島梅拒絕後,他又建議說,不夠有趣就換個有趣的題材好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能聽見他人的呼吸聲。
「誰知道島梅殺了天上啊,在晚上的時候給我們打電話,要求我們為他做不在場證明。」
島梅野的額頭上汗珠凝聚,然後緩緩滑落。
「給點錢店裡的老闆也同意把晚上的監控删了,并且答應保密……」
後面的内容還沒有放完,就被島梅野猙獰地搶過手機,摔在地上。
手機的屏幕瞬間碎裂,錄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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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梅野殺人了。
天上自來的身體失去支撐,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無力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