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說:“不用和我找借口,希望你們能夠誠實地、直接地回答問題。”他的眼睛嚴厲地看向三人:“你們在調查什麼?”
陸禾整理好心情,挂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您認為我們在調查,就說明這個空間站裡确實有值得調查的事,對嗎?”
休·李冷哼:“在你們這些科學工作者眼裡,領航局就是一個墨水缸,總有人懷疑軍人們不懷好意。像你們這樣的研究員,領航局抓到過很多次。”
陸禾嘲諷:“那您工作還挺忙。”
賽門聽得臉都綠了,頭轉得像撥浪鼓一樣,看看陸禾又看看圖靈。然而這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正在應對領航局最高領導人審問的自覺,陸禾面帶挑釁,圖靈在玩手環。
休·李沒有動怒:“我很少介入這些事,今天是一個例外。”他拿出三個文件袋,推向他們面前。
三人互相對視,各自打開了文件袋。文件袋裡面,是三個人從出生開始的全部資料,賽門的稍微薄一點,圖靈和陸禾都是厚厚一沓。資料事無巨細,甚至包括了一切現實和網絡的社交。陸禾看到,自己在論壇上的馬甲都被列在上面,其中他們密會做人工智能的小黑屋還被标為了紅字。但這麼全面的資料中,卻沒有自己跟随父親在研究所生活的那段經曆。
休·李說:“軍方一直在重點觀察你們。你們的父母輩都曾參與過一項國際聯合的絕密實驗。”
陸禾與賽門隐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圖靈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麼。圖靈的雙親也與燈塔有關,這讓陸禾他們非常驚訝,但現在不是追問這個的時機。
将軍繼續說:“非常遺憾,後來實驗中斷,最重要的成果遺失。我們接到消息,當初那些研究人員的子女中,有人曾近距離接觸過這項成果。”
陸禾内心地震,面上卻不漏聲色:“所以将軍是懷疑,我們中有人拿着那個什麼‘成果’?”
“我不能确定。”休·李否認了陸禾:“軍方監控了所有研究人員的子女——事實上大部分研究人員沒有子女,僅有的幾個也在大災變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難。雖然軍方極力救治,但最終存活到漂流計劃啟動的,隻有你們三個。”
“在長期的監視中,你們沒有任何與那項成果有關的表現。即使是在‘湧現’論壇中做的違法研究,也隻是在門外打轉。直到剛才,你們觸動了那項研究僅剩的‘遺産’。你們都知道了什麼?”
陸禾擡眼:“遺産?你說那些屍體?他們全都是領航局的軍官吧。将軍,領航局的職責是分配與安保,科研的事情,還是交還給科研工作者吧。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但您的話似乎意味着,有什麼事情是我們本應該知道的?”
休·李不為所動,像沒有聽到陸禾的話一樣繼續說:“實驗體TB001,現任領航局少校希文·杜蘭德是一個特殊的個體,所以我們沒有讓他冬眠,而是将他投入使用。他的直系研究員是凱文·科森,但他卻選擇了陸禾作為關系人,我不清楚這是出于他的‘個人意志’還是源于某些灌輸。于是我對陸禾進行了更密切的觀察,然後發現,你們三個人又為了某種目标聚在了一起。”
陸禾聳了聳肩:“您有沒有想過這是命運的相遇呢?”
“我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不相信命運。事實上,你是所有觀察對象中嫌疑最高的一個,也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我們确信你掌握着關鍵信息。”
“‘嫌疑’這個詞可不好聽。”陸禾說。
“但是準确。”
“至于你們兩個,”将軍轉向賽門和圖靈:“空間站人力不足,沒辦法進行往常那樣嚴密監控。軍方不清楚你們目前獲知了什麼,但出于風險考慮,我會将你們的警戒等級提高到與陸禾同等水平。”
賽門吞了口口水:“所以……我們要被腦溢血了嗎?”
休·李不知道這個梗,他說:“從此刻起,你們将調任航研所。如果擔心健康問題,會有專業的醫生給你們檢查。”他按下桌子側面的一個隐秘按鈕:“來人。”
很快,一個士兵敲門進來:“将軍。”
休·李指了指賽門和圖靈,說:“帶這兩位研究員處理檔案,通知方麗博士接收。”
“是!”士兵敬了個禮,站到了賽門和圖靈身邊。
賽門看了看士兵,又看了看陸禾。陸禾安穩地坐在沙發上,沖他微微點頭:“你們先去。”
“将軍。”在離開前,圖靈轉過頭:“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我的親生父母從事的是什麼工作?”
“生殖技術研究。”
圖靈沒再說什麼,跟着衛兵離開了。
大門“咔哒”一聲合上,辦公室裡隻剩将軍和陸禾兩人。
将軍還沒說話,陸禾長腿一擡,向後一靠,擺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休·李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變過,此刻看到陸禾的态度也一樣。他拿了一個空紙杯,到了一杯溫水放在陸禾面前。
“接下來,是私人談話。”将軍說。
“我想和你聊聊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