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便告訴了柳令芙這一發現。
“對方很謹慎,可能發現我在跟蹤他們。”所以他們才會突然分開走。
“你先盯着軟香閣那邊,不要打草驚蛇,看她們抓了那些女子做什麼。”柳令芙說,“另外,你一會兒陪我去一趟張承軒那裡。”
李大同已經把宅子賣出去了,早上她已經把地契給了對方,錢她已經拿到手了。
經過上次一番話張承軒已經老實了很多,在農戶家裡好生陪着他娘子,隻是時不時地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農戶家的大娘偶爾找村裡的秀才寫信告訴柳令芙的近況,看他消停了許多柳令芙也就沒管他。
柳令芙和陳子硯去到農戶家中時張承軒正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發呆的看向一處,旁邊灰敗破舊的小桌子上擺着幾本翻舊的書籍。
他的娘子朱玉就站在他的身邊,欲言又止的模樣,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說出口。
朱玉先看見他們過來,拍了拍發呆的張承軒後朝他們走來,“大人您來了。”
另一邊張承軒也回神,發現是他們來了立刻起身。
柳令芙徑直走到張承軒旁邊,看了一眼小桌上的幾本書,打趣道:“不打算看書,改看鳥了?”
張承軒一時羞愧難當,解釋:“大人……我不是……”
朱玉搶了話說:“大人,您幫我勸勸相公,他現在已經不讀書了,我怎麼勸他都沒用。”
她實在有些無措了,相公受了打擊不願讀書,她直覺劉大人能幫她勸說。
“阿玉,你别……”說了。
張承軒覺得更加丢人。
他一直在想大人上次的那番話,思量大人說這些話的用意應該不隻是羞辱他的意思。
話中有勸慰無假,但也是實實在在的真話,為官之道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就算他以後真考上那又怎樣呢?
自己無錢無勢,便隻能在一些貪官污吏底下做事,做趨炎附勢之徒。
不如提早放棄,不讀這書罷了。
柳令芙之道是上次的話刺激到了張承軒,也沒立刻接過這話茬。而是拿了幾張銀票和一袋散碎銀子出來交給朱玉。
朱玉看了一眼,驚恐萬分,手都有些拿不穩,“大人,這是?”
“這是五千兩銀票和一些碎銀子。”她看向張承軒,“宅子我是沒本事替你拿回來,不過我替你做主賣了他,這五千兩也差不多是你爹買下這宅子時的價格,也算回到你手上了。”
張承軒眼睛濕潤,深知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道理,他沒有當着三人的面掉,而是别過頭輕輕重重抹了一把臉。
雖是幾張輕飄飄的銀票,可朱玉托着卻覺得有千斤重,張承軒沒有說話她也拿不定主意收下。
柳令芙替張承軒做了主,對朱玉說道:“阿玉,這錢你先拿去收好,我還有話對張承軒說。”
朱玉看了一眼張承軒後回房去了。
張承軒這時才轉過頭,眼睛裡夾着一些隐忍,跪下朝柳令芙道:“多謝大人,要不是大人幫助,我……已經丢下阿玉死了。”
回想之前的種種,他隻覺得恍如隔世。
“你也知道,那宅子就算我替你拿回來,你也守不住。隻要有賀鴻光在一天,你在漳州城活不下去。”柳令芙說完後又添了一句,“這世道就是這樣。”
張承軒輕笑一聲,看淡般的道:“是啊,所以我決定不讀書了。”
别人做好的決定柳令芙也不想多勸,隻是說道,“回涿州吧,阿玉是個好娘子,你們兩個在那裡會活得更好。”
張承軒:“我也正有此意,帶着娘子回涿州去,娘子做的馄饨很好吃,做個小生意應該能安身。”
“那就好。”
事情了結,柳令芙也準備和陳子硯回去。
“等等,大人。”張承軒在後面喊道。
“還有什麼事?”
張承軒沒想過自己能一下有這麼多錢,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大人這麼幫自己,自己也應該感謝才是。
“大人,那些銀子您拿去吧,我和娘子也用不上那麼多。”大人不是還給了一袋碎銀子嗎,那些也夠他們生活了。
柳令芙調侃道:“用不上嗎?你和你娘子還沒有孩子吧,養兒育女不用花錢嗎?”
張承軒被說得不好意,“那也用不到那麼多。”大不了他留下一張就行。
“放心吧,該收的我已經收了。”柳令芙微笑。
賣了六千五百兩,自己留下一千五百兩也不過分吧。
“還有?”柳令芙頓了一下,說,“你真的不打算讀書了?”
張承軒正想說“是”,就聽柳令芙又說:“為官難,做一名老師我想應該不難。你讀了這麼多年書,一朝放棄不是太可惜了,不如回去做名老師樹人育才豈不更好。”
她的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張承軒枯井無波的眼中突然泛起漣漪。
望着柳令芙和陳子硯離去的背影,張承軒臉上洋溢着笑容奔向房裡,朝正愁着往哪兒藏錢的朱玉說道。
“娘子,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