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廖辰王接風洗塵的宴會上,她以獻奏一曲受了皇帝的封賞,為丞相府争了臉面,母親這才允許了阿迪的存在。
幾日接觸下來,阿迪不僅武藝高超,就連棋藝也毫不遜色,對于樂曲也頗有了解,這無疑深讨柳詩易的歡心。
“好的,小姐。”楚懷迪俯首作揖後坐在柳詩易的對面,替她收拾着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
“小姐請。”
柳詩易沒有執棋,淡淡說道:“這次我想執白棋。”
楚懷迪颔首,将黑白兩棋調換位置,食指與中指夾着黑棋,随着棋子的落下,與棋盤碰撞發出輕微的一聲“咚”,落子無悔。
黑子落于棋盤之上,以身入局,同樣也困于棋盤之中。
開局之勢,二人都下得雲淡風輕,乍看下去毫無波瀾,無非是黑子一直跟随白子,想要找到能夠包圍的突破口,就連三歲孩童都能看董的把戲。
柳詩易棋風穩健,每一顆白子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執于棋盤上,時至現在,白子的包圍下成功将幾顆頑抗的黑子吞入腹中,從而占據上風。
楚懷迪的嘴角閃過一抹詭異的笑,隻有一瞬短暫的很。
他執起黑子,眼神在棋局上盤旋,終于落子敲定。
須臾之間,一顆黑子便将柳詩易的白子困于陷阱。
對面的少女顯然已經發現,隻見她咬着紅潤的唇,微微皺着眉,下子徐徐。
她與楚懷迪交過手,也知道他的棋路詭谲,變幻莫測,每次與他下棋都會給自己不一樣的驚喜,他仿佛就像一個灰暗無比的無底洞,即便拿着火把找照亮前路,也永遠也探不清虛實。
随着柳詩易的白子落在黑白編織的巨網當中,對于她來說勝利遙遙無期。
每一步看似淩亂的下法,都是小心的布局,處處皆是陷阱,巧妙地令人稱奇道絕。
可楚懷迪的下一子,劍走偏鋒,下在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旁邊若有老者圍觀定會惹來陣陣惋惜與懊悔。
柳詩易的眼裡藏不住詫異,擡頭望向他,望見的隻有對面男子的頭頂,楚懷迪似沒有察覺般,漆黑的瞳孔靜靜地盯着手中剛拾起的黑子。
柳詩易收回視線,将注意力都放在這盤恢詭谲怪的棋局上,每下一子都要斟酌一番。
在楚懷迪落下三子後,棋局又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他露出一雙朗目,眼底藏不住的惋惜。
“小姐勝了,阿迪自愧不如。”
柳詩易突然站起身來,語氣不悅:“你不必這樣,我又不傻,難道我看不出你在故意讓我,明明你都……”
“算了,你回去吧,我想自己靜靜。”柳詩易不想與他争辯。
豪門貴女畏懼家族讓着她,手下侍女、親信想讨她歡心也讓着她,隻有将柳丞相嫡女的名号抛在那個囚籠般的深院,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才能得到那所謂的,能夠看清自己的能力。
楚懷迪的眼睛瞟向門外,陌生的氣息襲來。
他知道她在使性子,上前賠禮:“阿迪隻是想要小姐能夠開心些,這幾日見小姐一直悶悶不樂,整日循規蹈矩地練琴,生怕小姐被憋出什麼病症來,該如何是好。”
聽他這麼一說,柳詩易難免心軟,也不好再與他發脾氣。
柳詩易轉回身,看着他的眼睛:“阿迪你能帶我出去走走嗎?”
楚懷迪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柳詩易的眼神從期待到落寞,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掰着手指一天天地算着,苦笑道:“今天不行啊,母親等下要我進宮去陪姑母。明日也不行,後日好像也不行。”
滾燙的淚水滑落,砸在實木的的地闆上,柳詩易鼻頭泛紅,可憐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愛。
……
“小姐想去看月亮麼?”楚懷迪往前走了一步,擡手靠近柳詩易的臉頰,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
柳詩易吸了吸鼻子,退了一步,自己伸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我想去看星星。”
楚懷迪笑得溫柔:“好。”
“主母應該快來了,那阿迪就不打擾小姐了。”楚懷迪察覺道異樣,率先離開,給柳詩易留下一句,“那亥時阿迪來接小姐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