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柳詩易竟會折返回來,楚懷迪還以為是那人,他嘴唇翕動,道了句:“是阿迪唐突了。”
“無……無礙,我是來與你說,如若父親叫你問話,且不要說是我将你帶回,而是兄長。”
楚懷迪有些不解:“為何?分明是小姐心善将我救回,與公子無關啊。”
她眸中神色有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是悲傷,亦或是怯懦:“兄長已經答應了替我打掩護,父親本不許我出去的,若被他知曉,我會受罰的。”
“阿迪知曉了,定不會讓小姐受罰。”他微微颔首,語氣鄭重。
柳詩易抿唇一笑,語氣間是那少有的輕快:“那便多謝了,阿迪。”
丞相府般表面上光彩溢目,實際上卻被條條框框所束困于府中。
……
萬籁寂靜之時房中亮起一隻蠟燭,微弱的燭光照在桌面的宣紙與楚懷汐散下的長發上,她穿着單薄的裡衣,随着手腕的晃動,千難萬險所得的布防圖被繪制下來。
她如釋重負般長歎了口氣,捏着筆杆的手指禁不住地微顫……
桓甯自是“放心不下”她獨自生活在府中,随她一起而來的還有一名喚白芸的丫頭。
吳知州本是不想将白芸收入府中奈何桓甯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楚懷汐,楚懷汐隻能向吳知州開口求将白芸一齊帶回。
好在李氏打理有條,隔天便将白芸要了過去,美其名曰想多了解楚懷汐一些,她怕李氏應付不了,可身為女兒面子上不好推辭,正好也舍去了防着白芸的麻煩。
李氏有意試探白芸自是答不上來,可誰人不知她是桓甯派來,不得輕易發落,隻好多安排些活,讓她偶爾見上汐兒一面。
他們夫婦二人并不畏懼桓甯,其實是因吳知州手中有一東西,關鍵時刻此物對皇家有極大用處。
如若皇帝逼得緊,他将東西毀掉那便得不償失了,過去皇家幾次三番也曾用重金求取,可吳知州說此乃傳家之寶,不可訴與他人,待到有需之時自會交給陛下。
奈何他甘願當個知州,不追名逐利,皇帝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他去罷了。
足足十日,可卻如恍然隔世般。
楚懷汐在府中安分守己了兩天後,便找各種由子外出,吳知州夫婦二人也不曾拘束于她,隻貼心地提了句"想去就去,外頭亂别忘了戴上面紗。"
她早有耳聞,外面到底是因何而亂。
皇帝因不想讓七皇子參與奪嫡之争,賜封号為廖辰王,被派去征戰南方的蠻部,欲崛起的幾個部族。幾日前功成攜軍歸朝,而皇子之間免不了明争暗鬥。
整整三日宮中歌舞不斷,舞女們換了一批又一批,倒聽聞柳丞相家的嫡小姐手傷未愈,琴聲卻依舊那般,如聽仙樂耳暫明,大放異彩得衆人青睐。
楚懷汐在外面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領着侍女找了間客棧,說是歇歇腳,可侍女的頭卻越沉越底,重重地倒在了房内的桌案上。
她避開街市,從小路而入,匆忙去往金面門,奈何金面門中所得線索頗少,唯一有用的便是南瑞朝内大換血,不少朝臣已經接受了改朝換代之局明哲保身,而金丞相被強安罪名入獄,情況不容樂觀。
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楚懷汐入往常一般在府中走動,明明四處無人,卻還是有種被盯住的錯覺,從上次去過金面門直至今時,不同的是今日的那種感覺更為強烈。
“小姐,今早老爺派人來傳話,說今日有重要的人要來,讓您在府中接待一下。”李氏塞給她的婢女簡簡,那丫頭口齒伶俐,對藥理還略研究,頗對她的胃口。
楚懷汐輕點着頭,薔薇色的口脂覆在唇上,光照下來時如同點點星光,微微發亮:“好,我知道了。”
路過膳房的一口水井時,邊上有一人挑着扁擔走過,扁擔老舊突然斷裂,木桶中的水傾瀉而出,直沖楚懷汐撲來。
還好被身邊的簡簡擋下,衣衫盡濕,楚懷汐便讓她回去換個衣服。
楚懷汐出了屋檐下的一片陰翳,俯身撿起在水漬中那顆毫不顯眼的石塊,物歸原主扔進了花壇中。
她仰着頭假意扭動脖頸,眼神随意一瞟,果不其然閣樓的房檐邊有一雙莫測的眼睛。
心中暗道:現如今行動已不受限制,各路線索接踵而來,自己也沒有那耐心去陪他玩兒,既然已經暴露,那便快些消失吧。
楚懷汐從另一側的連廊穿過,來到一牆角下,她打眼看了下四周找準方向,轉瞬間一個藕荷色的披帛飄落在地。
她半蹲在屋頂,向後瞅了一眼遺落的披帛,嘴裡沒頭沒腦地搗鼓了句:“慘了,又要洗。”
随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循着記憶走向那雙眼睛的身後。
可卻并未發現那人,匕首滑出衣袖,她拔出刀鞘,謹慎地一步步向前探去。
蓦然間,身後探來一隻手,正要戳到她肩膀時,楚懷汐眸色一動,瞬間轉過身,握住他的食指往下掰,另隻手中匕首已經緊貼住他的下颌。
“痛痛痛……”
“怎麼是你?”楚懷汐語氣詫異,松開掰得通紅的手指,将周洧往後一推。
周洧被推得後退一步,他又走上前,反而離楚懷汐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