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合時宜的傳來兩聲鳥啼,啼聲悠長,于寂靜的月夜中升起。
“啪“的一聲,桌面被拍響。
正寫着字的楚懷汐被震得一愣,她擡眼看了下周洧,隻見他咬着下唇,一副絞盡腦汁的模樣,最後似想到了什麼,眉眼彎彎。
他放大音量,依她出的“難題”回答道:“她比你更會察言觀色,更知我心,而你呢?死闆無趣,直言直語、冥頑不靈。”
楚懷汐勾起嘴角輕輕笑着,又放低姿态道:“我……我改,你能不能别躲着我,我會改的。”
她佯裝癡情,字裡行間的卑微。
楚懷汐将宣紙轉了個方向,手中的毛筆遞給周洧。
周洧接過,打眼看過上面的字:可知短魂蠱?可解?
他生怕自己看花了眼,又靠近了些。那三個字真真切切地映入他的眼中。
周洧顧不得其他,拉過她的手,将衣袖往上拉了些,楚懷汐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可卻被他死死按住。
他一隻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臂,另隻手探出指尖搭在手腕處,冰涼的指尖接觸到細膩的肌膚,楚懷汐手指微微顫抖兩下,終是攥上了拳。
周洧低着眸,道人看不清神色。
這脈象确是中蠱之症,她中了短魂蠱。
随後神色慌亂地看向四周,視線鎖定面前的一青色花瓶,周洧快步走去,甩過衣袖,一下子将花瓶摔碎再地。
楚懷汐見周洧舉措失常,起身走進探查。
周洧卻半跪在地上,拾起一片碎瓷往茶桌走去,楚懷汐不知所解隻能跟上。
他的反應如此之大,楚懷汐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難不成這蠱真如桓甯所言的那麼可怕。
周洧動作極快,楚懷汐剛跟過來他便已然徒手握住瓷片,猩紅的鮮血從指縫流出,順着掌心紋路源源地溜進下方的杯盞。
杯底一片鮮紅,他見血量已經足夠,撂下滿是血污的碎瓷片,轉手從桌下的隐秘處拿了一包藥粉,倒入其中加以清水混合。
周洧将杯盞遞給楚懷汐,他神情凝重,眼中的擔憂急躁,頗為明顯一眼便能察覺。
楚懷汐擡眸對上他的眼,半知不解地接過,在他的注視下,嘴唇貼上冰冷的杯壁。
微微仰頭,杯中液體鑽入口腔,冰涼的液體滑過舌尖,一股難以言喻草藥的味道直沖口腔,随後覆之而上是鮮血腥甜的鐵鏽味。
楚懷汐皺緊眉頭,緊閉上雙眼才咽了下去,惹來一陣幹嘔。
一日之内遭受了兩次怪味攻擊。
冷水沖的粉末,杯子底部還剩下些許殘餘的粉末渣子。
周洧從她手中拿過,又倒了半杯水,杯盞在他手中緩緩晃動,顔色漸深。
他輕聲長舒了口氣,:“好,隻要你安分些,我便不躲着你了。”
楚懷汐将最後的藥粉渣喝盡,緩了幾秒,便拉着周洧衣角走到房門前,令他背對着門扉。
驟然,懷中多了個人,栀子的香氣竄進鼻腔,他身子一僵連呼吸也放緩了些。
楚懷汐兩條手臂環在他的腰間,将頭輕輕地靠在周洧胸膛之上,可她緊繃着一股勁,并未完全靠上,隻似觸非觸貼着他的衣襟。
二人身子微側,從門縫中正好可看清兩人的身軀。
“噓。”楚懷汐在周洧懷中低語,她眼睛越過周洧,向他身後看去。
這是他們間第一次擁抱,雖為了迷惑敵人,隻是一次虛虛地依靠,周洧卻有些怯懦。
他垂下的雙臂攥緊成拳,曆經幾次飄忽不定的試探,才敢低眸看向懷裡的人兒。
周洧隻感受到心髒不停的跳動,連肩膀都有震動之感,他想自己這是栽倒她手裡了吧。
倘若日後……一切安好,本固邦甯,待那時表露心聲可否?可那時她身份高貴還會再遇麼……
門外人頗有耐心,緻使這個擁抱持續了許久,久到楚懷汐脖頸酸痛難耐,一狠下心來,直接靠在周洧胸膛上,如釋重負般歎了口氣。
在她耳邊回蕩的是陣陣有力的心跳,房内溫度漸升,如同溫泉中升騰而起的熱氣,附着在肌膚上,令楚懷汐生出了層薄汗。
靜默片刻,楚懷汐開口道了句令在場所有人面紅耳赤的話:“今晚……我便不回去了,我……我們歇息吧 ”
她仰起頭攀上周洧的脖頸,一步步向前,用着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頭低些,往後退。”
周洧依她所言,低下頭,裝作假意親熱的姿勢,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避視線,隻感到細密潮濕的氣息噴灑在彼此的臉龐。
楚懷汐的餘光依舊死死盯住竊聽人的動向,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洧泛紅的耳根,他眼裡仿若蘊着一汪清泉,在她的眉眼鼻唇處細細地來回摩挲。
二人就這樣一進一退,直到與門外的人僅有一尺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