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耀嗅到了輝之義的氣味并一路尋找。埃騎在小耀的身上一路颠簸，疼痛難耐地捂住左側肩膀，俯下頭眯着眼睛。

明歧用手輕輕一蹭埃的後背，手心裡又糊了一層血液。他輕聲問：“埃同學……還能堅持多久？”

埃壓着聲音回應：“沒有危險，請放心。”

“那……小耀在找輝老師嗎？”

“看起來是的。”

小耀幾乎把鼻尖埋在濕潤的土地裡，行走速度越來越慢，似乎已經接近了目标。

明歧深吸一口氣，用力大喊：“輝老師——”

沒有回應。小耀繼續慢吞吞地向前走，他們在這塊區域看到了大量野獸成群穿梭過的痕迹。小耀越來越興奮地收集着地面上的氣味信息，鼻翼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小耀突然停下，坐在最前面的西木娅突然大喊一聲，從小耀身上跳下去。明歧從埃的背後探出頭，見西木娅跑了，也立刻跳下去往前跑。

埃依然坐在小耀的背上，面無表情，雙眼赤紅地目視前方。

良久的死寂。

“這算什麼啊……”明歧坐在輝之義身邊，恍惚地小聲念叨，“莫名其妙發生這種事情，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根本就不對啊……”

埃依然面無表情，隻是保持眯眼的樣子。

“埃同學！”西木娅帶着哭腔喊他，“埃同學！”

小耀也略微仰起頭，輕輕呼喚一聲：“埃。”

他依然沒有動，好像已經凝固在小耀的背上。

“你此時應該表現得很難過。”

頭腦中，有人這麼對他說。

“我知道。”他開口說。

這種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然而他如今已經是個即将十七歲的大人，他不應該僅僅去模仿一個正常人的反應，而是要深入地詢問一下自己真正的内心——自己真的感覺到了悲傷嗎？

蔓延過自己全身的這種冰涼感，就是悲傷吧？自己一定正在感受到悲傷吧？

幾乎讓他動彈不得的冰涼感逐漸褪去，他逐漸被一股濃郁的興奮感包裹。

小耀的眼睛也突然變成紅色，全身長毛蓬松起來，咧開嘴發出恐怖的“嘶嘶”叫聲，與之前的乖巧形象截然不同。

“走。”埃一扯小耀的脖頸毛，小耀載着他轉身離開。

“埃同學！等一下！”明歧驚慌失措地追趕他，一把揪住小耀臉頰上的一撮毛，想要逼迫小耀停下來。

“咔——”小耀面目猙獰地對着明歧咆哮，尖銳的獠牙似乎要把他的頭咬碎。

明歧避開小耀的頭，爬上小耀後背，拽住埃的後衣擺：“埃同學！你冷靜！”

“我很冷靜。”紅色眼睛的埃露出恐怖的微笑。

“你冷靜！”明歧看着他。此刻的埃依然面目平靜，卻讓他感覺到一股濃重的殺意，彌漫出令人戰栗的恐怖氣息。明歧大聲呼喊，“你要去幹什麼？”

“讓所有黑星徹底消失。”埃甩手把明歧拍下去。

“冷靜！”明歧再爬上小耀後背，一把抱住埃。

小耀對明歧相當不滿，狂躁地吼叫了一聲。

“埃同學，聽我的，冷靜一下。”明歧死死勒住他的腰，把他控制在自己身前。

“我很冷靜。”埃依然這麼說。

埃沒有明顯的變化，小耀卻逐漸冷靜下來，蓬松的白色長毛柔順下去，閉上嘴舔了舔嘴唇，前後踱了兩步後，平靜地伏下了身子。

良久，埃輕聲問：“我看上去不冷靜嗎？”

“看上去很冷靜，但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受。”明歧感覺小耀這隻魔使和埃有着某種程度的心靈相通，埃的真實情緒，好像可以通過小耀的變化反映出來。小耀如此狂躁，是受到埃的影響——等埃恢複理智的時候，小耀也很自然地恢複了往日的溫順。

埃不再說話，明歧松開他。

埃從小耀的背上跨下，朝着輝之義走去。

每走一步，不屬于他的思緒就往他頭腦中更混亂地充斥一分。

“對你而言可以輕松應對的事情，對他人而言，卻每次都在面臨生死存亡。”

“你不斷把同伴卷入危險之中，先前沒有出任何的意外，隻是幸運。”

“我知道了。”他眯起眼睛，強行壓抑着腦中的混亂，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然而這些想法根本無法停止出現，他的大腦像是一個容器，裝載了過度的聲音後，他逐漸地無法自主思考——

“夠了。”他對自己說，閉上眼停下來，似乎即将窒息地急促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