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明歧坐下來,很激動地對着埃說話,語速變得很快,“突然看到你變成這樣回來,真是吓死我了。”
埃先被送到了醫院,在醫院經過治療愈合了大半的傷勢,醫生認為他基本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于是允許了聖騎士們把他帶出醫院。
聖靈閣的騎士們接受短暫治療後離開醫院,把依然昏迷的埃也帶了出來,送回了金牛學院的醫務室,他們也在學院内駐紮下來。騎士院校的安全系數比外界要高很多,具備騎士所需的最系統的資源,他們也都從騎士院校出身,這樣的熟悉環境能讓他們最快調整現下的生活。
聖騎士的到來讓學院的學生們倍感興奮,學院領導為此直接下達命令禁止學生圍觀聖騎士,給他們提供出最安靜的駐紮環境。
“我沒事,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埃眯起眼睛露出微笑。在經過對話後,他那慵懶的大腦重新運轉了起來。
明歧突然很生氣地吼他:“都這種情況了,你為什麼還要用這種語氣說話!”
“啊。”埃很迷茫地眨眼,“我不一直都,這樣說話嗎?”
“你正常一點,先說一點抱怨的話啊!不要上來就道歉啊!你關心一下你自己啊!”明歧突然很傷心地落淚,趕緊轉過頭去擦眼淚,“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埃現在的反應很慢,沒理解他剛才說的話,隻能詢問說:“你怎麼了?”
明歧小聲呢喃:“這種事情我很難跟你解釋……”
埃認真地回應:“我很愚蠢,對嗎?”
“不是的!”明歧轉回來,痛苦地請求說,“我們跳過這個環節吧?跳過它好嗎?”
“好的。”
“其實是這樣的,因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幹什麼,再看到你突然受傷,我覺得是我太無視你了。”明歧給他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耐心解釋,“如果我之前能稍微關心你一點,現在也就不用受到這麼大的驚吓。而且我之前總是拒絕你,真的是我不對。”
埃坐起來,抓起水杯喝完水,把水杯塞給明歧示意再倒一杯。他顯然還是沒能明白明歧的想法,而是很天真地反問:“你為什麼要想這麼多?”
“情不自禁,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我的個人愛好。”明歧并不打算讓情商很迷的埃同學進行頭腦風暴,很簡單地做了個總結,然後開啟新的話題,“你肯定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事情現在怎麼樣了?”
“不太順利。”埃喝完了第二杯水,“我覺得我還不夠強。”
“你已經很強了。”
“還不夠。”埃的情緒似乎很低落。
他的力量是先天具備的,因為一開始就超越了常人,導緻後天根本沒有潛行磨煉過技能。他在十六年的經曆中幾乎沒有遇到過無法戰勝的敵人,這個與他同等身份的黑暗之翼,竟然就是他無法跨越的障礙。
等真正遇到更強對手的時候,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是弱小的,自己也會體驗到如此徹底的失敗。
明歧能猜到原委:“那個人把你打敗了。”
“對。”如果沒有聖騎士和望蓮的幫助,他甚至不可能活下來。
明歧能意識到這個失敗對埃一帆風順的人生來說有多重大,于是安慰說:“但是沒有關系,有這麼多聖騎士在這裡,你想學什麼技能他們都會教你,以你的天賦,你馬上可以原地起高樓,再回去把他打一頓。”
“是。”埃的眼前浮現那名聖騎士死亡的畫面,他笃定地告知自己,“我會消滅他。”
他再喝了兩杯水,靠着床背休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身體前傾詢問明歧:“望蓮老師怎麼樣了?你有見到他嗎?”
“見到了,不過回來後一直躺在沙發上沒起來。”
“嗯。”埃又沉默一會兒,最終沒再說什麼,笑着對明歧點頭,“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好。”明歧起身離開。
埃又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睡下。
-
明歧回到寝室,進門後,竟然看見望蓮坐在沙發上,似乎正在等他。
“望蓮先生?”他有些驚訝。
望蓮此刻的精神狀态差得可怕,皮膚慘白,眼睛不再如同天空般澄澈,而像是蒙了一層白霧,明顯展現出嚴重的病态。
“你需要去醫院。”明歧驚恐地蹲下身,握住望蓮冰涼的雙手。雖然口頭上這麼說,實際上他已經知道——沒有辦法了。望蓮的生命真的到達了盡頭。
“不用,”望蓮依然和煦地微笑着,保持着高雅的美感,輕聲問:“埃還好嗎?我不方便去看望他。”
“他很好,已經醒過來了,沒有問題。”
“那就好。”望蓮的雙手轉而握住明歧的手,請求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明歧抱着幾乎沒什麼體重的望蓮前往音樂教室,無視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他把望蓮輕輕放在鋼琴凳上,安靜地等待他做點什麼。
望蓮翻開琴譜,從琴殼上面摸出一支黑色的鋼筆,在琴譜上寫下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他寫得很耐心,眼眸裡充滿溫柔,甚至嘴角也是上揚的,精神徜徉在無盡的快樂與滿足之中。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把這段文字寫完,但中間沒有任何的停頓,仿佛已經把想要寫出來的東西銘記于心。
寫完最後的落款,他輕輕把琴譜合上放回譜架,側過頭拜托明歧:“再帶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此時已經是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