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和明歧确認，明歧卻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他也不好意思追問。他多數的時間都在睡眠中度過，一天隻清醒幾個小時，本來沒有精力來關心這件事情，但終究放心不下，必須來了解情況才安心。

他把自己的身形隐蔽在石柱後面，纏繞在石廊上的藤蘿枝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悄無聲息地迅速生長，将他身形完全擋住，隻留下眼睛可以透過藤蔓的縫隙看到前面的一切。

明歧與艾牧在交戰。黑夜中，被精靈附身而白化的明歧有着非常顯眼的視覺效果，也因為始終身處劣勢成為防禦挨打的一方，他的身影特别容易被捕捉。

——為什麼要這樣呢？望蓮安靜地看着他。

過了有十幾分鐘，疲憊的艾牧終于厭倦了明歧的糾纏，一擊将明歧砸向地面後，大聲呼喊：“到此為止了！别再找我！”

艾牧順勢抽出四棱锏，猛地投擲出去戳在地上，嵌入地表一分米深。他緩緩起身，深吸一口氣恢複平靜，居高臨下地說道：“我對這東西根本就沒什麼興趣，還給你。”

明歧起身，抽出四棱锏握在手中，看着即将轉身的艾牧，忽然露出笑臉，輕聲說：“我還會來找你的。”

艾牧很生氣地轉過身，睜大眼睛顯得十分煩躁：“你要煩我到什麼時候？”

明歧很坦誠地告訴他：“我不知道，我甚至覺得我好像在欺負你。”

艾牧咆哮：“你是變态嗎？”

明歧平靜地擺手：“那倒不是，我隻是在認真地報複你。”

艾牧恢複優雅地“啧”了一聲。從理智上說，他實在不能對這個嚣張的外國參賽者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否則整個學校的聲譽都會受損。對方顯然也捏準了這一點，從而展開了對他的挑釁，試圖激發矛盾讓他成為衆矢之的。

艾牧眯起眼睛，使用貴族的貧瘠詞語庫形容說：“弱小又卑鄙的爬蟲。”

明歧再用善良的表情擺手：“沒有沒有，我之所以鎖定你，是因為我真的覺得我們兩個實力差距其實不大，你發揮全力也是打不死我的，你懂吧？”

“滾。”艾牧能感受到這句話的侮辱性，但他貫徹了貴族能夠做好情緒管理的優良傳統，在可能會失态前轉身離開。

确認艾牧遠去後，望蓮緩緩繞轉出石柱，逐漸向明歧靠近。

“啊。”明歧意識到後面有人存在，連忙轉身過去，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清澈，驚訝地開口：“望蓮先生！”

“你在幹什麼？”望蓮輕聲問候。他的身體似乎會發光一樣，輪廓在夜間顯得非常清晰。

“鍛煉身體。”明歧已經逐漸習得不要臉的精髓。

望蓮舒展開笑意：“那我祝你身體健康。”

“……”這下反而輪到明歧啞言了。以他的敏銳程度，他知道望蓮會說出這話，是已經觀察他很久了。

望蓮招招手，示意明歧往石廊邊上走：“我們來聊聊吧。”

明歧挪走視線，輕聲說了一句實話：“我不是很想聊。”

“這句話可真難得。”望蓮和明歧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他卻也已經洞悉了明歧的本性，“那就陪我來坐坐吧。”

“好。”明歧和埃一樣，也非常尊重老年人的請求。他陪着望蓮坐在石凳上，局促不安地等着望蓮發問。一團白光從他頭頂脫離出來，變化成小精靈趴在他頭頂，他的白化狀态也因此解除。

“很可愛。”望蓮把手伸過去。

小精靈也把手伸過去：“你很漂亮。”

一大一小的手掌輕輕貼合在一起。明歧覺得精靈和妖精這兩種不同的生物見面，場面出奇地和諧。

“送給你。”望蓮的右手指尖一擰，食指忽然出現一枚藍色的花骨朵，花苞瞬間綻放，成為一朵有六個花瓣的藍色水晶花。

他把水晶花緩緩放在小精靈右側的頭發上，像是給她别了一個漂亮的發夾。

“謝謝。”小精靈很開心地閉上眼睛，轉頭輕聲問明歧，“好看嗎？”

明歧微笑：“很好看。”

小精靈笑着消失。白色玉石從明歧口袋裡飛出來，再次鑲嵌在四棱锏的手柄上，明歧仔細看這塊石頭，發現上面有了一朵花的精美紋路。

再沉默一會兒後，望蓮輕聲說：“我能感覺到你很悲傷。”

明歧被吓了一跳：“嗯？有嗎？”

望蓮很愧疚地俯下頭：“我不該讓你和艾牧接觸，你們本來不會有交集，我向你道歉。”

明歧沒料到望蓮這人善良過頭了，驚恐地否認說：“不不不，你在想什麼啊？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

望蓮擡眼，重新用通透的藍色眼睛注視他：“我能感覺到，一直以來，你都很悲傷。”

明歧挪了一下位置，與他拉開半米的座位距離，擡手拒絕說：“先不說你這感覺對不對，但我請你别把這麼可怕的感應能力用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