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方林：……

被、被嫌棄了？

老人家說話直，沒有惡意。但是他怎麼有種中槍倒地的感覺？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隻能給自己挽尊：“李大爺您這話說的，您本來不就看不懂嗎。”

“唉。”李大爺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雖然看不懂，但是字好不好看還是能明白的。”

他怕許方林不信，又湊近仔細瞧了瞧。

可不是嘛，紙上的墨水和鬼畫符一樣。人家寫字都是方方正正，清清秀秀的，哪像許家小子寫得一樣，不成行，歪歪扭扭的。

許方林見狀，簡直無地自容了，臉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子。

“您不懂，我寫的這是草書，這種字體就是越亂越好看的，會看的就能看懂！”許方林說話連草稿都不打。

“噢，這樣啊。”幸好許方林一向給人的印象就是誠實靠譜，所以李大爺根本沒有懷疑他找的這個理由，反而還誇他，“還是初中生厲害，草書都會寫！”

“咳、咳……”許方林差點被一口氣嗆死，掩住半邊臉咳嗽了半天。

“呦，快喝口水。”李大爺趕忙把剛才沖的茶遞給他。

“不用了大爺，我不喝了。”許方林不好意思的推脫道，“時間不早了，我趕着回家。”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擡腿準備離開。見狀，李大爺也沒有繼續挽留，把飼料的錢遞給了他，又說：“反正謝謝你了哈，方林。”

“虎子不在家，我們鄰居照顧您是應該的。”許方林客氣道。

李大爺送他出門，邁過門檻之後，他還不忘回頭補充一句：“您以後寫信還找我哈！”

說完，就心虛的跑了，差點忘記帶走小推車。

順路把車送回廠裡的時候，趙毅也已經回家了。許方林獨自鎖好廠子的大門，抄着兜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的時候，臉上的漲熱才慢慢消退。

他從來沒覺得寫字醜這麼丢人過。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路上沒有其他人，他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自言自語感歎道。

他承認自己确實從小不愛學習，小學的時候就天天在田裡抓螞蚱，不寫作業被老爹拿苞米抽屁股。本來讀完小學就不想讀了，硬是被爹媽扯到了教室裡。

後來父母去世了，他才不那麼渾，收心學習了一段時間。

可是上學不僅沒有收入，還要交學費，許方林忙于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心思就又不放在讀書上了。他放學去磚廠打零工，上課時候打瞌睡，持續了一段時間後，他更是發覺這書讀的沒意思，隻是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堅持到拿畢業證。

艱難的讀完初中後，許方林根本就沒想過繼續上高中，他借了些錢，投身到如今的小生意上，苦了一段時間後，生活便迎來了起色。

後來村裡來了幾批知青，都是城裡的高中生，他們幹活的時候喜歡在田裡對詩。那種青春的積極的情緒感染到許方林，他就再次拾起了書本，還總是向知青們請教，交到了不少朋友。

恢複高考後，不少知青都考上大學回城了，許方林的飼料廠也越來越忙，到了最需要他耗費精力管理的時候。他各地跑客戶，回到家就想倒頭就睡，學習的事情自然又抛到了腦後。

回憶到這裡，許方林不自覺的恍然大悟。

“對啊，我現在可以學習啊！”他眸子突然亮了起來，“說不定我還能考大學。”

現在廠子步入正軌，隻是放在那裡都可以生錢。除了每個月有貨要送的那幾天，以及糧食收貨的一個來月比較忙，離不開他，其他時候基本都是在廠子的辦公室裡喝茶睡覺，無聊的很。

正是因為沒有事情做，他才豬油蒙了心，莫名其妙的想找什麼根本沒那麼想要的媳婦，還被葉家擺了一道。

現在想來，他正可以利用空閑時間補習高中的課程，奮發向上，這不就是他一直想找的生活的目标嗎！

當然，考大學對他來說暫時還比較遙遠，但是最起碼可以先把一手字練好些嘛。

最起碼，以後幫忙寫信的時候，不至于被人嫌棄字醜。

想通這一點之後，許方林自嘲的笑了笑，這段時間無論如何都有點發堵的心情徹底變好了。

于是他一邊哼着不知名的曲調，一邊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隻是到了家，才發現一直等着他的葉雲安面色不愉。

許方林心下一空：完了，壞事了。

不等葉雲安說話，他趕忙跟這小傻子解釋：“我沒忘了你，有個爺爺讓我幫忙寫信才回來晚了，不是故意的。”

“你餓了吧？我回家是遲了一些……”他瞅了瞅葉雲安的表情，擡腿往屋裡走，邊走邊說，“今天沒買飯，我給你做點，你将就吃好嗎？”

不說這話還好，聽到他這樣說，葉雲安臉更黑了。

他撇了撇嘴：哼，心虛才這麼多話。

做飯？你家連一粒米都沒有好不好！

不過，這真不是許方林糊弄他。

雖然不擅長做飯，但每頓都買着吃過于奢侈。許方林還沒那麼不會過日子，他本來就打算每天至少自己做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