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之不知作何回應,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安慰還是轉換一下話題,思來想去愣在那裡好一會兒都沒出聲。
林予安見狀趕緊給自己找補道:“當然這不是因為我不受歡迎,而是因為我太受歡迎了,大半夜敲我酒店門想跟我睡的人那可太多了,但我不喜歡那種有利可圖的身體關系,那些潛規則我也瞧不上,也不想去碰。因為我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我從小受的教育都是要做一個正直且對社會有用的人。另一方面,我平時沒什麼時間去接觸圈外的人,去相親的話又擔心對方會介意我的藝人身份,所以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雖然我也很想談個戀愛什麼的,但又覺得麻煩……”
“一次都沒有過嗎?”陸行之好奇道,“……喜歡上誰這種事情?”
“你幹嘛這麼關心我的情感生活?”林予安眼帶笑意看着陸行之,意外發現,在問出剛才那個問題後,他的臉似乎有些微微泛紅,但林予安覺得他可能是熱的,于是關心了一句:“你很熱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陸行之搖頭說:“沒有,我不熱。”
他隻是莫名有些心跳加速罷了。
雖然剛才說着看着眼前的鸢尾盛放的山坡沒有任何靈感冒出來,但身處這樣的怡人風景下,林予安還是有感而發,口中斷斷續續哼出了一些旋律來。
聲音雖小,但還是順着山風飄進了陸行之的耳朵,于是他不動聲色地将收音設備打開,将那些斷斷續續的旋律錄了進去。
陸行之的舉動不可能逃得過林予安的眼睛,但他并不介意:“不用那麼偷偷摸摸,你要是想用在你的作品裡面,我不收你版權費,也不會告你侵權的。”
陸行之摁下錄音設備的暫停鍵,稱贊道:“剛才那個很好聽,是沒有發布過的作品嗎?”
“是嗎,謝謝誇獎。”但下一秒,林予安就搖頭道:“不過那不是以前的作品,隻是剛才突然想到的……”
“可您不是說沒有靈感嗎?”
林予安不禁一笑:“所謂靈感,難道不就是突然冒出來的東西嗎?”
“……”
他說得很對,陸行之抓了抓後腦勺,尴尬地笑了笑。
“時間差不多了吧,我們是不是該往回走了,不然一會兒太陽下山了你就拍不到落日了。”林予安舉着手機晃了晃,“快五點半了。”
五月的日落會在傍晚六點左右來臨,那一刻,世間萬物都将為之黯然失色。
陸行之帶着林予安原路返回,到達山巅那個大平台的時候,遠處群山周圍的雲層被染成了一片金黃,陸行之趕緊從車裡将腳架拿出來将攝像機架上,将黃昏之際夕陽驚豔世人的落幕盡數錄制下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在夕陽盡數沒入山頭的那一瞬間,林予安再一次有感而發,低聲念出了杜甫的《望嶽》中的句子。
陸行之驚訝地轉頭望向立在那裡的林予安,餘晖籠罩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和大衆眼裡所熟知的那個頂流巨星林予安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才華橫溢年少成名,天之驕子名譽加身,縱使如此,他那毋庸置疑的美貌依舊不容忽視。
他靜靜站在那裡的時候,宛若一副色彩溫暖的油畫,好看到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陸行之的心跳變得更快了,不聽使喚一樣撞擊着心壁,一下,一下,一下……急促的節奏,交織出混亂的情愫。
昨天晚上,在談到林予安的時候,陸行之對于洲撒了謊。
他對林予安并非沒有興趣,而是有着克制而不為人知的仰慕。十三歲第一次聽見林予安的歌時,就被他的歌聲深深打動,也是因為林予安,陸行之萌發了對音樂的興趣。
甚至後來,林予安曾是他孤身一人去到北都當練習生的唯一理由。
十八歲的陸行之,一身行囊,孤身北上,懷揣着終有一天能夠和他仰慕的人一同站在舞台上的願望,在那年大雪紛飛的冬季,成為了新悅娛樂的練習生。
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發生,或許,他已經實現了這個願望。但現在的他,早已抛棄了那個念想。
十八歲時有了願望,二十歲斷了念想,三年後,這個人猝不及防跑到他面前朝着自己伸出了手,他卻克制地沒有伸手握住他。
抛開他并非狂熱粉絲這一點,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年少時的恣意潇灑終歸不可免俗地淪為了無足輕重、不值一提且不願回顧的黯淡過往。
十八歲的一腔孤勇終不過一身風霜落下帷幕。
現在的陸行之,不想和娛樂圈牽扯一絲一毫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