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年道：“請進。”

店小二打開門，跟進來的足足有十餘人，他們每個人手中都端着托盤，托盤上都放着一個精美的酒壺，每個酒壺都形狀不一，為的是将不同的美酒區分開來，同時在不同的美酒旁邊也放着不同的糕點，搭配着酒喝更能彰顯餘味綿長，也是店家悉心為美酒調配的。

店小二道：“兩位貴客，這些美酒分别是杏花村、梨花白、竹葉青、闆上雲、風裡醉、井中月、缥缈春、梅見落、凝香露、曲米糯，請二位貴客慢慢品嘗。”

十餘人将托盤放置雅間内便退出去了，店小二重新關上了門，芊芊看着這麼多酒擺在眼前一時不知道先喝哪個好。

“先喝哪個好呢？”芊芊疑惑道。

顧司年道：“芊芊覺得哪個名字好聽呢？”

芊芊道：“都好好聽，這些酒我就聽說過杏花村酒，還是從古詩裡學來的。”

顧司年拿起杏花村的酒壺道：“那就先從杏花村喝起吧。”

顧司年輕輕地為芊芊倒滿一杯酒，芊芊拿起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酒裡散發出來的香甜的氣息頓時充滿了鼻腔，好似雨後杏林散發出的陣陣幽香。

芊芊忍不住歎道：“好香啊。”

随即，芊芊将這一小杯酒一飲而下，雖說這壺酒裡摻雜着濃郁的花香與甘甜的果汁淡化了清酒入喉的沖擊感，但仍然抵擋不住酒在喉間慢慢散開的溫熱感，一下子把芊芊嗆個夠嗆。

“咳咳咳咳。”芊芊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咳嗽。

顧司年遞過來一個絲質手帕，對芊芊道：“不是說好慢慢品麼，怎麼喝的這麼着急。”

芊芊一邊咳嗽一邊道：“咳咳，因為聞起來太香了，咳咳，沒忍住。”

顧司年笑了笑，将杏花村旁邊放置的糕點遞給芊芊道：“吃個糕點緩緩吧。”

芊芊接過糕點，才發現這個糕點也被做成粉紅色的杏花樣子，看起來十分精緻讓人不忍心下口，不過芊芊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将糕點放入嘴中，微鹹的糕點中和了酒的甜味令口中不再發膩了，軟糯的口感則弱化了酒的在喉間的灼燒，不一會，芊芊便緩過勁來。

芊芊一邊吃着糕點一邊道：“沒想到這個糕點和這壺酒搭配起來居然如此美味，你也嘗嘗。”

顧司年也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輕輕的小酌一杯，随即也将淡粉色的糕點送入口中，閉上眼睛好好品嘗了一番，然後睜開眼睛贊歎道：“真是一絕。”

“我們再來嘗嘗這個……”芊芊起身去拿别的酒給顧司年和自己倒上，然後拿出糕點一邊品嘗酒一邊吃，可口的糕點與美酒在芊芊口中碰撞開發出無限的美味，一旁的顧司年也一直沒停止品嘗酒的樂趣，不知不覺中，這兩人已經酒過三巡了。

芊芊趴在桌子上，她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仿佛在飛一樣。她的眼前模糊一片，顧司年似乎也早已不坐在對面，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才發現顧司年已經到卧榻休息去了。

然而顧司年的情形并沒有比芊芊好多少，他早就不勝酒力躺在卧榻上了，雪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他感覺腦子暈暈的，心裡不禁想到，這難道就是那些詩人們所寫的飄飄欲仙的感覺麼，确實是一種特殊的體驗，不過這種體驗對他而言有些難受，難怪江逸塵之前認為他還不到喝酒的年齡。

酒過三巡，難免會感覺到心中燥熱，顧司年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他沒有想太多直接脫去了外袍，隻剩下一件素白裡衣穿在身上，即使這樣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受，便又寬了裡衣胸口處，将自己潔白又結實的胸膛徹底的暴露出來，這樣他覺得舒心多了，便放松了對周圍的一切戒備，他已經全然忘了芊芊就在一邊，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忽然，有幾絲熒光缭繞于顧司年的腦門處，待熒光退去後的地方居然生生的長出一副潔白的角，如同林中小鹿的角一般，雖然詭異但又不失美感，然而此時的顧司年對這一切全然不知。

在酒精的作用下，芊芊居然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她看着顧司年閉着眼睛靠在卧榻上溫柔的睡去，令人不禁聯想到在山澗溪旁不小心撞見一個如璞玉般的白鹿在松樹下小憩，美的仿佛人間不曾擁有。

夜風吹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正月裡的夜風仍帶着冬寒的刺骨，吹在人身上還是令人忍不住發抖。

許是風吹進窗子的緣故，顧司年突然渾身驚動一下，腦子裡恢複了些許意識，他感覺耳邊似乎有人喘着粗氣，身子似乎也被壓住了動彈不得，他便緩緩張開眼睛，看見滿臉通紅的芊芊此刻正趴在自己大敞的胸口上，而她的手正在觸摸自己頭上的角。

芊芊癡癡道：“這是什麼？好漂亮。”

顧司年猛然驚起，立馬推開芊芊，将自己胸口處的衣服捂緊，然後才驚覺自己不知在何時現了原身長出了頭上一對角，邊連忙扭過頭遮住自己的腦門蜷縮在卧榻的一角處，仿佛像受了極大的傷害的樣子。

芊芊被顧司年這一推也醒了大半的酒意，便馬上震驚于自己剛才對顧司年的所作所為，她剛才實在是被顧司年睡熟的模樣所吸引，沒成想差點釀成了大錯。然而就在芊芊羞愧難當想向顧司年道歉時，她馬上又意識到震驚她的第二件事。

顧司年為什麼頭上會長角？

芊芊震驚的看向蜷縮在卧榻一角，将自己的頭緊緊護住的顧司年，那副樣子實在是令人心疼憐憫，芊芊将手伸過去想安慰他，然而伸到一半時她意識到了什麼，于是将手又收了回來。她愣在原地，靜默了一會，随即擡頭看向顧司年，語氣冷靜但又不失輕柔道：“顧司年，你，不是人界裡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