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低下眼簾,腦海中回憶起當年的情況,南宮瑾也側過頭來靜靜地看着乾元。隻聽乾元道:“當年柳蘭因發動的混元歸一,根本就是錯誤的。”
這個答案确實讓南宮瑾意想不到,乾元繼續道:“當時的現場雜亂,沒有人注意到柳蘭因發動的招式是否正确,更何況知道這個招數的人少之又少,我也是與她交手中方才得知她發動的根本是錯誤的混元歸一。”
乾元擡頭看着南宮瑾反問道:“然而在江逸塵和關山月的比試中,我聽許清志的描述,江逸塵發動的則是一場完美又成功的混元歸一,試想一下,一個招數記錯的人,是如何教出一個招數正确的弟子?所以我斷定這個江逸塵必不是柳蘭因弟子,還望閣下能告知,這個假江逸塵,何許人也?”
看着乾元堅定的目光,南宮瑾笑道:“我可以告知你假江逸塵的真實身份,但這個結果恐怕乾元掌門要稍微消化一會。”
南宮瑾向乾元稍稍勾起了手指,乾元将自己的耳朵側到南宮瑾面前,南宮瑾輕輕在乾元耳邊地說了一句話,便讓乾元頓時大為震驚。
乾元瞪大了雙眼反複思考南宮瑾剛才的一句話,沉默不言,他确實要好好消化這個消息。南宮瑾轉過身繼續觀察池底的魚兒,兩人就這麼靜默着。良久,乾元率先開口道:“他既然如此厲害,為何還要來到我們蒼穹派呢?”
南宮瑾答:“當然是為了芊芊了。”
乾元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相信,問道:“僅是……為了芊芊麼?”
南宮瑾答:“乾元掌門還是有所不知,這兩人的命運早已拴在了一起,他們之間,就是為了成就彼此而存在的。”
乾元低頭,他太知道這種被命運所束縛的滋味如何,那種掙紮的無力感他也并非沒有體驗過,此時的他,反倒對這二人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憐憫感,憐憫他們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一切。
乾元歎道:“如果沒有神樹的力量,芊芊本來的生活應該會一生快樂無憂的……”
南宮瑾道:“可偏偏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連我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乾元還是不解道:“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這種力量會讓芊芊掌握,我原以為她身份特殊,可調查後發現,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女孩啊,她是怎麼得到神樹的力量的?”
“這要是說起來,跟你們派裡的遲墨白脫不了幹系。”南宮瑾提起這段故事倒是饒有興緻起來,他慢慢道:“芊芊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她母親重病,什麼藥都醫不好,有且隻有神樹的果子能醫好,芊芊便去求了遲墨白幫她,以遲墨白對芊芊的感情不會坐視不理,就在你們派裡的人都不注意的時候,遲墨白替芊芊悄悄打開了神樹的結界。”
“然而事情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順利,芊芊在神樹的結界裡被一隻黑色的豹子追咬,從高處摔了下來,險些喪了命。就在此時,神樹伸出一條枝蔓綁住了芊芊的腳,将她拉到了身邊,之後的事情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乾元微微愣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議,他緩緩的道:“也就是說……”
南宮瑾接過乾元的話道:“也就是說,芊芊之所以得到這份力量,不是芊芊選擇了神樹,而是神樹選擇了芊芊。”
乾元此時身上充滿了疲憊感,他感覺所有事情都積壓在了一起令他透不過氣,他道:“難怪之前我一直覺得她奇怪,我原以為這個力量是她偷竊的,可據我觀察她似乎并不知道她自己有着神樹的力量,這樣便說得通了。”
乾元轉頭一想,又道:“隻是,像她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孩,得到這令世間所有人都羨慕的力量,對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是啊,究竟是福是禍,南宮瑾恐怕自己也不清楚。“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該來的擋也擋不住,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南宮瑾隻給出了這一個答案。
乾元看向南宮瑾,看着他眼睛上蒙着的紗布,不知為何,乾元感覺南宮瑾似乎并不瞎,他明明有好好的觀察這個世界,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一卷紗布豈能蒙的住?甚至乾元都有一種感覺,也許此刻的南宮瑾正透過紗布在好好的打量乾元自己。
這個念頭在乾元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轉瞬即逝了,至于南宮瑾是真瞎假瞎,對乾元而言也不重要,他今天知道了太多事情,腦海裡皆是煩思。
“如果我說,我能解你現在的愁慮,乾元掌門是否信得過我?”南宮瑾突然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話。
“我的愁慮?”乾元也被南宮瑾這句話問的驚訝了,眼前的南宮瑾雖身子孱弱的坐在輪椅上,可看起來卻又那麼的令人心底害怕。他屏氣凝神,語氣有些生冷的向南宮瑾問道:“那就請南宮閣主說說,我的愁慮是什麼?”
南宮瑾笑了笑,不慌不忙道:“乾元掌門這幾百年來一直雲遊四方,不就是為了尋找治療那個人的解藥麼?如今解藥就在眼前,還在考慮什麼?”
此話一出,如同五雷轟頂,久久的震懾住了乾元。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難抉擇了,無論他選擇哪個結局,都将令自己處在艱難的境地。
乾元冷笑道:“果然瞞不了你。看來這世間萬事你都了然于胸,你真是有了一個令人心生恐懼的本領啊。”
南宮瑾聽後并沒有神情變化,他淡然道:“我知道此事對乾元掌門而言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乾元掌門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一番,想好了告訴我,若你需要我的幫忙,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乾元看着眼前的南宮瑾,内心的震撼一直久久不能平靜,他恭敬的沖南宮瑾行禮道:“先謝過南宮閣主的美意,隻是此時事關重大容我仔細考慮一番,時間也不早了,也不方便繼續打擾南宮閣主了,在下先告辭了。”
南宮瑾點頭道:“還請乾元掌門一路慢走,恕在下不能好好相送。”
乾元轉身離去,片刻便禦劍飛行離開了雲夢山。南宮瑾望向乾元離去的方向,似乎真能看清乾元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這時,從五彩池旁的樹林裡走出的江護法,他走到南宮瑾身後,推着南宮瑾的輪椅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江護法向南宮瑾歎道:“看來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是真正自由的,連大名鼎鼎的乾元掌門也不例外。”
南宮瑾道:“是人皆有欲望,有欲望才能被更好的利用,怕的就是那無欲無求的人。”
江護法不解的向南宮瑾問道:“隻是不知乾元掌門的選擇,會按照閣主你想的方向走麼?”
“他會的。”南宮瑾肯定道:“乾元掌門,其實已經别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