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名如其狀,山上長滿了四季常青的大樹,故因此得來。隻是此時已經是深冬夜晚,這些常青的大樹也都化成黑色的影子,看不出白日裡繁茂的模樣。隻有風吹過的樹葉沙沙作響,才讓人感到不那麼荒涼。
隻是不知為何今夜的風格外的大,樹葉間摩擦出來的沙沙聲也不斷作響。若是尋常人早已裹緊自己的棉衣棉褲,保證沒有冷風從自己領口袖口鑽進來。可是現在山上就乾元一人,他絲毫不覺的冷,任由山風将自己寬大潔白的道袍吹得四處飛揚,成為這深夜青峰山上獨特的風景。
剛才聽梁老婆子說,青峰山上有一泉眼名為漓泉,山上隻有這一處水流流下最終通入羅漢江。順着着條水流向山上找,柳蘭因的墳墓就在漓泉泉眼旁邊。
乾元現在就順着這條水流向山上尋去,畢竟已是冬季,水流流勢不似夏季那般強,令乾元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尋找。在深冬青峰山裡的夜晚,除了風吹聲、水流聲以及乾元登山的聲音,估計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聲音了,估計連山上大部分動物都進入了冬眠的狀态。
眼看就快要登上山頂了,山上的樹木不似山下那般茂盛,越往上越稀疏,倒是水流的聲勢越來越大,看來就快要到了。在乾元翻過一片亂石後,眼前景象令他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石頭上刻着漓泉兩個大字,矗立在一個圓形水池邊,泉水則是從水池上方兩片間隔非常近的巨大岩石縫隙間傾瀉而下,這便是漓泉的泉眼。就在漓泉的邊上,有座孤墳靜悄悄的矗立在旁,看來這就是柳蘭因的墳墓了。
她的墳墓依山傍水,面朝山下廣闊大地,實數算上一片好的風水。
乾元走到墳墓前,看見墓碑上刻有‘柳蘭因之墓’的字樣,筆筆工整蒼勁,她的墓堆上砌了一層整整齊齊的石子,看來當時江逸塵安葬好她也着實費了一番功夫,連墳墓周圍也處理的幹幹淨淨沒有一絲雜草的痕迹。
乾元歎了口氣,伸出右手,手上變化出一隻裝滿酒的酒壺。
他站在柳蘭因的墳前,輕輕地将酒灑在地上,然後把酒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隻見乾元往後退了三步,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擺,忽然他舉起了雙手,抱手前伸,深深地為柳蘭因的墓鞠了三躬。
若是柳蘭因在天有靈,看見乾元此番舉動,估計都要大吃一驚。
乾元畢竟身為上仙,不僅曾經貴為柳蘭因的掌門,年齡也比柳蘭因大了幾百歲,按照長幼尊卑的禮法之序,乾元大可不必這樣做。
可乾元居然這樣做了,這個舉動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其實乾元自己心裡明白,他與柳蘭因的地位也算尊卑有别,一個高高在上的掌門仙人犯不着為一個觸犯派規被處死的罪人這樣做,隻是乾元也實在欽佩柳蘭因的敢愛敢恨、果敢剛毅的性格與作風,他這三拜,既表達了自己對柳蘭因的敬佩之情,也表達了他們之間的前塵往事的一筆勾銷。
在柳蘭因墳前站立良久後,乾元轉身向來的下山方向走去。既然柳蘭因的家鄉與墳墓都被他找到,也沒有打聽到他想要知道的結果,那麼剩下的事情也就多思無益,倒不如轉身離開圖個清靜。
隻見乾元的背影消失在了漓泉,留下柳蘭因的墳墓繼續孤零零的矗立在此。風繼續吹着,月光也沒了烏雲的遮擋比剛才亮了幾許。突然,在墳墓旁邊不遠的一處小樹林中,走出了一個人。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一身夜行衣,隻是他的臉都被黑巾牢牢的遮擋住僅留下一雙眼睛,讓人看不了他的模樣。黑衣人走到了柳蘭因墳墓前,站在了剛才乾元站在的位置,茫然的看向乾元離去的方向。
剛才乾元在柳蘭因墳墓前的一舉一動皆被他看在眼裡,讓他在樹林裡也大吃一驚,内心滋味複雜了許多。他也算是了解乾元的為人,卻不知乾元如此豁達,在他心裡不由得為乾元增添了許多敬意。
夜,靜悄悄的。隻留下了風聲與水流聲。
“你是誰?”
突然,一個冷冰冰地聲音從黑衣人背後傳來。
黑衣人震驚在原地,他瞪大了雙眼。這個聲音他不可能不知道,正是剛才離去的乾元。
黑衣人緩慢僵硬地轉過身子,隻見乾元就站立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在月光的照射下雪白的道袍令乾元在黑夜裡尤為耀眼,隻是此時乾元看向黑衣人的眼神裡充滿了兇意與警惕。
深夜,青峰山上的漓泉旁,一白一黑兩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對峙。雖然看起來兩人都從容淡定,恐怕内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隻見黑衣人握緊拳頭的手還有些發抖,明顯比乾元慌張許多,相比之下乾元倒是神色鎮定,隻見乾元不緊不慢的張口向黑衣人的緩緩問道。
“你是誰?為何一直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