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檀香馬上要燃盡最後一縷了,結界口的範圍也在不斷地收縮着。然而就在此時,隻見一個綠色的小身影猛然從結界口處沖出,剛好結界就關閉在她的身後。由于慣性,芊芊沖出來後沒有及時的刹住腳,甚至還倒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遲墨白看見芊芊出來後不禁長松了一口氣,差點二人都遇到大麻煩了。遲墨白收回了法術,緊接着就感到胸口一股熱流湧出,随即馬上便“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遲墨白知道自己的功力還是無法支撐結界的運轉啊,不禁内心苦笑。芊芊見狀趕忙過來扶住遲墨白,神色擔憂的看向他。
芊芊擔心道:“墨白哥哥你沒事吧……”
遲墨白安慰道:“不要緊,休息一會就好,倒是你拿到神果了麼?”
“嗯嗯。”芊芊忍不住内心的喜悅,小心翼翼的從胸口處取出絹布打開,絹布裡面包裹的便是一枚散發着金色光芒的扶桑神果,遲墨白看見後又舒了一口氣,确認芊芊采對神果無誤。随後遲墨白就由芊芊扶着,二人緩緩地朝村裡走去。
深夜裡,遲墨白家。
“啪。”
一個響亮的聲音打破了中秋夜裡的甯靜。
遲老憤怒的朝跪着的遲墨白面前摔了一個茶杯。遲墨白面無血色,卻仍向遲老磕了一個頭道:“求父親救救芊芊母親。”
遲老扶着額頭,顯然還沒消化此事,他又指着遲墨白憤怒道:“你知道你所做之事的後果麼,根據蒼穹派一貫的做法,輕則廢除武功,逐出師門,重則當着門派所有弟子的面,用四十九枚奪魄釘将你釘死在石柱上,用來懲戒後人不能再犯。墨兒啊,你原本是個聽話守規矩的好孩子,可你怎麼現在……糊塗至此啊。”
遲老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年的畫面。曾幾何時,他也是蒼穹派的一名普通弟子,在派裡的一處山坡的石柱上,綁着犯下大錯誤的她。在當時的大長老一聲令下,四十九枚奪魄釘立馬釘入她的身體,頓時慘叫聲劃破天空,血染大地。
那景象在遲老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烙印,令他現在回想起來都不寒而栗。這就是蒼穹派的處理方法,國有國法,派有派規,當時的她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她作為首徒被蒼穹派處以極刑也是不為過的。遲老依稀記得,就在她徹底倒下的那一刹那,他仍然從她眼裡看見了不服輸的倔強。
遲墨白皺緊眉頭,抿着嘴唇擠出兩個字道:“知道。”
遲老聽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同時又感到深深的無奈,這傻小子愛那瘋丫頭真是愛到骨子裡了,究竟是随了誰?
遲老看着遲墨白的眼睛也有一絲不服輸的倔強,沉默良久,便道:“罷了,事已既出,我再怎麼生氣也沒用了,你先好好養你自己的傷,剩下的明日再說。”
“謝謝父親。”遲墨白見遲老松口了,自己内心也是松下了一口氣,遲墨白見父親起身要去休息,他便又趕忙攙扶父親去南房休息。
隻是遲老剛走出主屋,便看見芊芊穿一身潔白的素衣跪在他們的院子中央。芊芊眼睛裡含着淚水,看見遲老走出來馬上磕頭。
芊芊道:“遲伯伯,是芊芊的不對,芊芊知錯了,請不要責罰墨白哥哥,還請遲伯伯明日救救我母親。”
遲墨白發現芊芊此時後背居然背着荊條,想必是學到了負荊請罪這個成語,便也效仿着前來祈求遲老的原諒。
隻見這些荊條上的刺刺破了芊芊的後背,流出來的鮮血也染紅了她潔白的素衣。
“哼。”遲老甩手走進了南房,遲墨白見芊芊此狀也是心疼不已,他趕忙跑到芊芊身旁,一邊動手解開芊芊背後的荊條,一邊道:“芊芊不必如此,我父親已經氣消了。”
芊芊推開他,哭着道:“遲伯伯不原諒我,我就不解開。”她轉向南房,繼續朝南房磕頭。
遲墨白見狀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南房的窗戶中忽然飛出一個東西,遲墨白連忙接住,他打開手後發現手中之物正是一個藥瓶,瓶子上則貼着金瘡藥三個字。
“回去吧。”遲老在南房歎息着說道。
遲墨白将手中的金瘡藥遞給芊芊看,芊芊明白遲老是真的原諒她了,随即又喜即而涕道:“謝謝遲伯伯。”
深夜裡,芊芊家。
已經是寅時了,圓月依舊高懸在夜空之上,村子裡一片靜悄悄的,也隻剩草叢中的三兩隻夏蟲還在歡快的鳴叫。
遲墨白站在芊芊家的院子當中,靜候着芊芊在她卧房裡更衣。
已經是中秋了,夜晚的秋風也帶上了些許涼意吹拂而來,吹散了遲墨白額前的碎發,也吹動了他原本安靜的心弦。
隻見芊芊的卧房内燭火搖曳,透過卧房上紙糊的窗子依稀能看見芊芊在卧室裡脫去衣服的身影。這讓遲墨白不禁感到有些臉紅,雖說醫者仁心,也不應該摻雜一些别的想法,可真正要面對這種場景時,又怎能真的心定?
卧房内,芊芊大聲道:“墨白哥哥,我準備好了。”
遲墨白應允道:“我這就進來。”可是當他真的推開芊芊的房門時,内心還是小小的緊張了一下。
隻見卧房内,芊芊趴在自己的床上漏出後背,原本白淨又光滑的後背此刻鮮血淋漓,令誰看了都感到觸目驚心。
此時的遲墨白的心疼蓋過了一切,他連忙拿起身旁已經準備好的溫水與棉布,溫柔的擦拭芊芊背後的血迹。雖說這些被荊條紮破的傷口并不深,但密密麻麻的在芊芊後背多達幾十個,光看起來就令人瘆得慌。
遲墨白一邊擦拭一邊道:“你又何苦如此呢,原本也是我提出偷取神果的,要認錯也是我的錯,你又何必這樣傷害自己?”
芊芊笑嘻嘻道:“可終究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呀,我要不這樣,又怎麼消掉遲伯伯生你的氣呢?放心吧,不礙的,我從小到大受過比這個還嚴重的傷多得多呢。”
遲墨白道:“話雖如此,但是,唉……”遲墨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一直知道芊芊不是個自私的孩子,向來是有什麼問題自己扛,他有時候又希望芊芊可以活的自我一點,這樣會不會更需要他多一些……
遲墨白取出金瘡藥道:“忍着點,我要開始敷藥了。”
芊芊點了點頭,白色的粉末灑在了芊芊的背上,倒真是有些刺痛感,芊芊額前也不禁滲出汗珠,但嘴角卻始終咬緊牙關沒有哀叫一聲。
遲墨白見藥敷的差不多了,便又取出白紗布來蓋上了芊芊的後背,之後便是芊芊自己要裹好紗布了。隻見芊芊猛然起身,倒是吓得遲墨白趕忙用袖袍遮住了自己面龐。
遲墨白有些吃驚又有些害羞道:“芊芊,你已經十六歲了,有些男女之事也該注意一下了。”
芊芊倒是一臉不以為意道:“怎麼了,我們小時候不是經常在一起洗澡和睡覺麼,什麼沒看過,這又有什麼的?”
遲墨白有些斥責道:“你也說是小時候了,現在我們也都大了,該注意還是得注意,畢竟還沒到……”原本“成婚”二字馬上要脫口而出,可是遲墨白想了想終究還是咽了下去,因為他也不知道芊芊是如何心意。
“畢竟還沒到時候。”遲墨白繼續道。
芊芊綁好了自己的腰帶道:“好啦,我已經穿好衣服了,墨白哥哥可以放下袖子了。”
遲墨白放下了袖袍,眼前的芊芊已經利索的換上了一件新衣服,雖說如此,可是遲墨白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也幸好芊芊房屋内的燈光昏暗,否則還真不好解釋他的神情。
遲墨白有些慌亂道:“我出去把水倒了就回家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等你母親醒來,我父親就會去醫治你的母親。”
芊芊開心道:“嗯,墨白哥哥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遲墨白拿起水盆走出了芊芊的卧房,月色下,他望着月亮長籲了一口氣,随即有些溫柔又無奈的笑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在扶桑神果與遲老醫術的雙重作用下,芊芊的母親病情明顯好轉,估計不出月便能下床了,這也讓芊芊和遲墨白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隻是在這段時日裡芊芊一直忙于照顧母親大病初愈的事,一時間也不得空與遲墨白閑聊,導緻遲墨白始終也不好意思詢問芊芊是否願意加入蒼穹派的事。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又到了派裡的弟子該回去的時候了。臨别之時,在南隍村村門口又熱鬧了起來,遲墨白與謝成禹已經換好行裝,一一謝過鄉親們送行的好意,轉身離開朝蒼穹派的方向去了。
隻是遲墨白遲遲沒有見到芊芊。
以往在他離開的時候芊芊都會在村門口抱緊他舍不得放他走,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讓他保證下次回來給她帶好吃的,可是這次為何連人影都沒看見,她又會在忙什麼呢?
也許還是因為她母親大病初愈正忙着照顧母親吧。遲墨白安慰自己道。
遲墨白就這麼想着想着,突然,在眼前的鄉間小路上走出一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而此人正是芊芊。
“芊芊?”遲墨白不禁喜出望外道:“你怎麼在這啊。”
芊芊道:“我想單獨送送你。”
謝成禹一見這情形,連忙說:“你們聊,正好我想方便一下。”說完就溜進旁邊的樹林裡不見人影了。
“額,你母親的病好了麼。”遲墨白率先開口道。
芊芊笑着答:“好多了,現在雖然還沒有痊愈,但已經能下地了,相信過不了幾天就能完全好了。”
遲墨白放心道:“那就好。”
芊芊又道:“我來主要不是跟你說這個的。我想,秋收過後派裡又要招人吧,我會參加的,雖然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但如果我榮幸當上了蒼穹派的女弟子,還望師兄你以後能多多指教,我們蒼穹派見。”
聽到這裡,遲墨白頓時喜笑顔開,高興道:“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