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
軒宸颢用力地向山頂的方向跑着,隻是上山的小路盤龍複雜,又怪石嶙峋,一路上他經常摔倒,不知不覺中身上便添了許多新的傷口。
在他記憶中,父親隻帶領他見過一次扶桑神樹,他們站在天池外,隻能遠遠的看着神樹。神樹周圍有螢火缭繞,映着神樹似乎也在閃閃發光。父親說,是神樹給予了他們生命,他們的曆代使命便是守護神樹不被外人所傷害。可如今,村民們為了守護神樹陷入危難之中,神樹也不會見死不救對不對?
軒宸颢就這麼想着想着,漸漸地,他發現樹林中的光線愈發的明亮了起來,很快軒宸颢便跑出了這片樹林,緊接着映入眼簾的便是安靜的矗立在天池中的扶桑神樹。
扶桑神樹依舊像軒宸颢記憶中那般高大又美妙,神樹的周圍仍像往常一樣萦繞着泛着點點青光的螢火,四周的天池也猶如一條玉帶安靜的環繞神樹流淌着,這一切的景色看起來是多麼的靜谧又美好,隻可惜好景不長了。
隻見軒宸颢跑進天池裡,池水也隻是沒過了他的胸膛,很快他便穿過天池爬上了小島,沖着神樹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嘴中帶着哭腔道:“神樹,我求求您,剛剛秦兵來犯,要取您精魄煉化成長生不老之藥獻給秦王,山下的村民都在誓死相抵,如今已死傷大半,您若有靈,求求您救救他們吧。”
說完,軒宸颢又狠狠向神樹磕頭,隻是無論軒宸颢磕了多少個,神樹依舊靜谧的矗立在那裡,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咻。”
突然,從樹林中射出一隻箭直沖軒宸颢而來,軒宸颢眼疾手快地連忙一閃,隻見這把箭便牢牢地插在了神樹的樹根上。就在此時樹林中緩緩地走出一隊人馬,為首的就是剛才在山下帶領秦軍到這裡的張天機。
軒宸颢握緊手上的短劍,他沒想到張天機竟然悄悄的跟蹤他尋到了這裡,眼看這裡就要淪陷了,他隻好拼盡自己全力發出最後一絲怒吼道:“我跟你們拼了。”
張天機一揮手,秦軍們手中的箭如暴雨般紛紛射向軒宸颢,軒宸颢大吃一驚,隻好飛快的揮舞着手中短劍抵擋這來勢洶洶的秦箭,很快神樹周圍便插滿了秦箭,可是這秦箭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那般,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張天機看見軒宸颢不僅沒有倒下,甚至還有緩緩地向他們逼來之意,于是乎他便拿起身邊一個士兵手中的長矛,趁着軒宸颢轉身那一刹那,張天機用力一擲,長矛的矛尖直插向軒宸颢後背。
隻聽“噗呲”一聲,軒宸颢的胸膛被長矛貫穿,胸口湧出了大量的鮮血噴灑在空中,噴向了神樹。軒宸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胸口,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可四周的秦軍此時正慢慢踏過天池向神樹逼來,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無能為力。
軒宸颢不甘心,他不甘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沒有親手刃了一個敵人,也不甘心他沒挽救了全族的性命,更不甘心他沒有完成軒宸家族的使命,就帶着這樣的悔恨和懊惱下,軒宸颢最終還是用完了他全身地最後一絲力氣,随即便應聲倒在了天池中。
秦軍檢查了一下軒宸颢的屍體,确認軒宸颢已經死亡後,便示意張天機已然安全。
張天機下了馬走到天池邊,随即便踏着天池向扶桑神樹走去。此時張天機的身後出現了七位與他一樣身穿道袍的人,他們皆是張天機的師兄師弟,此次前來是共同協助張天機完成扶桑神樹的提靈煉精任務。
隻見這些藥師們向神樹不同的方向走去,分别走向了神樹的八個方位,對應着八個卦。秦軍就靜靜地站在天池裡候着不動,靜等着這八位藥師在神樹周圍施法。
張天機盤腿坐在神樹正東的方向,在他身邊東南方向的一位藥師說:“師兄,時候不早了,可以開始了。”
張天機擡頭看向太陽,隻見太陽高高的懸挂在神樹之上。樹本屬陰,需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才能克制住它的陰氣,才能有最大的幾率提煉成功。眼看時辰已經到正午了,如果錯過這次,下次指不定還要等何年何時。
張天機從懷中取出一鑲金楠木盒子,打開盒子,是一枚散發着金色光芒的琥珀珠靜置其中。
張天機道:“開始吧。”
随即,他張開雙手,琥珀珠竟從他手中飛出,一邊勻速的旋轉着一邊又緩緩地飛向神樹的上方,神樹周圍的藥師們都打好坐,共同頌念着控制琥珀珠的口訣。
隻見琥珀珠飛到神樹的正上方便不再前進了,靜靜地懸挂在太陽與神樹的連通處不停地旋轉着,一束陽光自上而下注入到琥珀珠内,到達琥珀珠底部時便立馬四散開來,散出的金黃色的光芒正好籠罩着整棵神樹。
時機已到,在座的藥師們共同加強了法力,比劃着整齊劃一的動作,加強對琥珀珠提靈煉精的控制。就在此時,原本萦繞在神樹周圍的點點熒光忽然靜止不動了,然後猛然都向琥珀珠的底部彙入。
隻見神樹源源不斷的能量被注入到琥珀珠内,琥珀珠的顔色也愈發的充盈起來,就在張天機認為一切都在順利進行時,刹那間,天空一下子灰暗起來,原本散發着金色的琥珀珠竟然開始撒發出詭異的綠色,在座的藥師們都大吃一驚,紛紛中斷了做法驚呼起來。
“安靜!”張天機吼道:“所有人繼續!”
那些驚慌的藥師們隻好繼續念着口訣,此時張天機的額頭已冒出豆大的汗珠,這絕非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已經變為綠色的琥珀珠突然開始劇烈抖動,緊接着便四處飛撞。
“破陣了!”
混亂之中不知是哪位藥師高喊道,所有人都驚慌的往外逃,就連張天機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此時,原本神樹的盤根錯雜的樹根如同活了一般像蛇一樣蠕動着,這些樹根突然向那些逃跑着的藥師迸發,直接貫穿了他們的心髒,這八個藥師無一例外當場斃命,鮮血很快浸染了整個天池。
而那些在天池中觀望着的秦軍們看到此情此景也都大驚失色,一個個也顧不上什麼組織紀律了都如喪家之犬一般開始往回跑,就在此時神樹的周圍突然迸射出一圈強勁的氣流,仿佛如尖刀一般紛紛将這些秦軍攔腰折斷,終究還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這裡。
一陣慘叫聲過後,四周開始漸漸地回到了往常的樣子。原本黑暗的天空慢慢的又晴朗了起來,鮮紅的天池也逐漸恢複到原來澄清透明的樣子,琥珀珠的顔色也重新恢複到了金黃色,就連四周那些藥師和秦軍的屍體也都随風化為了灰燼,不一會,這裡便一如往常那般,仿佛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神樹仍像往日那般靜靜地矗立在天池中,周圍淡青色的熒光也繼續圍繞着神樹飛舞。
然而就在此時,從神樹中竟然走出了一位少女,隻見她身穿薄紗,發如瀑布,膚如凝脂,眸如星耀,此女子一看便不是凡界中人,哪怕就連神界也是少有。而她,就是神樹精魄所幻化的人形,名為青瑤。
她輕輕的擡起左手,那琥珀珠便乖乖的落在了她纖細的手上。她望向天池中的原本已經死去的軒宸颢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後她又向軒宸颢伸出右手勾了勾,那軒宸颢的屍體竟然緩緩地飛到了她的身旁。
她微微張口,口中一股淡綠色的真氣便存在了琥珀珠之中。她将軒宸颢平放在樹腳下,又将琥珀珠放置在在軒宸颢的正上方,并控制着琥珀珠随着軒宸颢的身形緩緩地移動着。
琥珀珠所到之處皆傾灑下淡青色的微光,隻見軒宸颢原本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的愈合着。
“你把你千年的靈力全都注入到這小孩身體中,不覺得可惜麼。”
少女身後,響起了這麼一句話。
“不覺得。”少女道:“倒是您來晚了。”
“哈哈哈。”那人笑道:“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利索了,沒想到遲來一會竟造成了這樣的悲劇,終究是老了不中用了。”
少女沒有轉身看他,她的眼中一直盯着眼前這個約摸十四五歲左右的孩子,道:“恐怕還得勞煩玄武上神幫我一個忙,我雖将靈力注入到這個小孩身上,可他終究是肉體凡胎,恐駕馭不好這巨大的能量,上神何不收他為徒,教他幾個仙術,讓他以後也有一個防身的本領。”
玄武上神無奈着笑道:“看來我還是有點用處,感謝青瑤姑娘送我一個好徒兒。”
少女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走回到神樹裡,喃喃道:“我困了。”剛才的一番經曆讓她耗盡了千年的修為,她又要沉睡着度過下一個千年了。
天池内又恢複到一如往常的甯靜,玄武隻好先停留在扶桑神樹下,靜候着軒宸颢的醒來。
直到琥珀珠中最後一縷光芒撒盡,軒宸颢才蘇醒過來。他原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很恐怖的夢,他在意識朦胧中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切完好,并沒有覺得自己跟以往有什麼不同,可當他坐起來時看見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了大量的觸目驚心的血漬,他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剛才的一切并不是夢。
軒宸颢震驚的看向四周,四周也如往常那般并沒有什麼變化,直到他扭頭,看見身後有位陌生的長者坐在神樹下品香茗茶。隻見這位長者頭發雖花白,但身姿卻器宇不凡,還未等軒宸浩開口,這位長者卻先自我介紹起來。
“在下玄武,是位神仙。”
軒宸颢眼前一亮,即刻道:“是您救了我麼?”
“不是。”
“那秦兵呢?”
“都死了。”
“是您殺死的麼?”
“不是。”
“那我們軒宸家族的人呢?”
“也都死了。”
軒宸颢聽到這裡内心還是一陣難過,連忙道:“那求求您救救我們軒宸家族的人吧,你是神仙,一定有方法對不對,我都能死而複生,那我的家人是不是也都可以死而複生?”
玄武搖搖頭歎道:“已經晚了。”
軒宸颢不信道:“可為什麼隻有我活了下來?”
玄武看向他語重心長道:“因為神樹隻選擇了你。”
軒宸颢不懂,眼神中充滿了大量的疑惑。
隻見玄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少年充滿疑問的面龐,他走到軒宸颢身前,語重心長道:“跟我走吧,我收你為徒,帶你去神界,教會你法術,待你學成之後可以繼續來蒼穹山守護着扶桑神樹,繼續完成你們軒宸家族的使命。”
軒宸颢似懂非懂,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眼下他也沒有别的去處。
玄武随即又道:“至于為何隻有你活了下來,這個故事很長,我慢慢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