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昇頓感腹中熱意變成了火氣,冷笑道:“好啊,不如孤就将這九夫人帶回王府,再将她擡做世子妃,讓杜娘子在她身邊當個端茶遞水的婢妾如何?”
杜初月瞧眼元昇的臉色,還真生氣了。
不過兩句玩笑話。
平日裡他可沒少調笑她。
“世子既不願,再另尋他法便是。”
元昇冷哼,根本不想搭理她。
不過經此提醒,他倒認為确實可以挑撥九夫人與嚴鋒之間的關系,但絕不能以出賣他倆的色相為前提。
想到嚴鋒對杜初月下流的目光,元昇恨不得将他眼珠挖出抛至河裡喂魚。
午膳之後,元昇便被嚴鋒請去參觀嚴家的瓷窯,杜初月則借此機會拜訪了嚴家的幾房夫人,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是要見這傳聞中的九夫人。
正如那仆從所說,這九夫人名為陸莺,生得清麗可人,亦出身于官宦人家,後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嫁給嚴鋒。
且她為人清高,與嚴府各房姬妾相處不善,故而嚴鋒要為她在豐家村另建别業。
這陸莺同樣愛好文章筆墨,許是在嚴府久未有性情相投之人,她對杜初月的到來格外欣喜,相處不過半日便将從前做的詩賦交給杜初月品讀。
杜初月隻以想細細研讀為由,将她做的詩賦帶回了廂房。
彼時已是夜深人靜,杜初月披了素袍坐于火燭底下,桌上陸莺的詩已被她翻來覆去細讀過多次。
她時不時望向窗外,不知元昇為何這麼晚還不回來。
元昇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夜窗,燭火,還有等待的伊人。
“世子回來了?”
杜初月對他的歸來似乎很欣喜,眼睛裡搖蕩着火光。
元昇低嗯一聲,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瞧見桌上的詩集。
“這是誰的?”
“九夫人做的詩。”
杜初月聞到他身上極濃的酒氣,“你和嚴鋒喝酒去了?”
元昇神色慵懶,眉間卻有股涼意,“這等酒囊飯袋,事畢之後,定是要去尋花問柳一番。”
他沒有告訴杜初月的是,夜宴之間,嚴鋒已私下找他來問那匣中之物是否還受用。
當時嚴鋒臉上的神情,元昇隻覺待此間事了,他隻怕不會挖他兩個眼珠那樣容易。
杜初月對他去尋花問柳之事顯得毫不在意,依舊在逐字逐句讀九夫人的文章。
“你讀這些又有何用?”
“我見那九夫人眉間常有愁緒,想是對這門婚事有所不滿,如此這般,估摸在出閣前便已心有所許。”
杜初月指着詩中某頁,輕言道:“這裡常提到一位崔郎呢。”
未聞回應,杜初月擡眸,發現元昇正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她。
“你方才就是想給孤看這個,所以才那樣欣喜孤回來?”
他說這話時聲音很平,讓人聽不出情緒,也沒法得知他想要聽怎樣的回答。
于是杜初月選擇實話實說,“不然呢?”
“……”
元昇隻覺方才那般美好景象全給她攪和光了!
想到她方才說的“出閣前便心有所許”,他不禁打趣,“杜娘子對這陸莺的心緒如此了解,難道在太原府時也有位情郎?”
杜初月随口答道:“小女見識過世子這般豐神俊朗的人物,什麼崔郎蕭郎都是路人。”
聽見這話,元昇先是一噎,而後才反應過來她這是用他的法子來治他。
他怎會在這種口舌之事上落下風,“若杜娘子早有這些柔情蜜意之言,你我之間如何還會有那些不愉快?”
說完覺得不對勁,為何像鼓勵她多說的意思。
可杜初月隻是敷衍地點頭,繼續琢磨九夫人的詩集去了。
猜想九夫人陸莺出閣前有位情郎,元昇就托了人去她娘家打聽,到次日晚間便有了結果,說是确實有這麼個人。
此人名為崔明,是陸莺家的表兄,曾在陸家借住過一段時日,表兄妹因此結緣,情投意合,後因陸家貪圖嚴鋒給的豐厚聘禮,将陸莺嫁至嚴家,棒打了鴛鴦。
據說崔明因此一病不起,至今還靠着湯藥續命。
元昇聽後隻道:“如此一對苦命鴛鴦,若真要用他們來挑撥關系,未免不近人情。”
杜初月卻奇道:“世子何時考慮過人情?”
元昇睇眼她,此刻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竟還毫無所謂地說這等挑釁的話。
他不疾不徐地說:“孤的确不會考慮人情,比如孤就不會介意在守孝期間行那夫妻之事,既然奶奶有意讓你我重定婚約,不如我們現在就把這層關系坐實如何?”
話音剛落,杜初月便幾步上了床塌,放下簾幔,接着簾幔裡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
“世子還是恪守孝道,睡外邊的木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