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得心照不宣,杜初月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索性低下頭掩飾。
今日元昇和庾聞謹歸來,元老夫人打算在東院設宴為他二人接風洗塵,隻是元昇沒吃多少就囔囔着疲乏,老夫人心疼他此番奔波勞累也就放他去了。
另外還有庾聞謹,放走元昇的時候,老夫人告訴他不用拘泥禮節,若是累了乏了隻管開口,庾聞謹就坡卸驢,同樣起身告辭了。
他二人走後,席間倒沒有冷清下來,因為此前軍中已傳出消息,庾卓會親自負責今年的冬巡。
老夫人問過一些細節,又問何時拔營。
庾卓回答道:“待到杜使君和群牧使将軍馬一事安排好,某巡檢完畢後,即日起方可拔營。”
元桀接話說:“說起此事,聽聞杜使君要親自去馬場交付軍馬。”
庾卓道:“不錯,大王西行不久,鄰居們又個個财狼虎豹,軍馬與冬巡事關我雍州防禦,自當要比從前做得更加謹慎。”
“庾副使為我雍州嘔心瀝血,小将佩服,小将敬庾副使一杯。”
“大郎君久在軍營曆練,自然知道輕重緩急,若雍州人人都如大郎君這般,某還有何可擔心的。”
這話裡話外依舊在挑世子的不是。
老夫人咳嗽一聲,庾卓反應過來,“咳,一喝酒就話多,大家不必理,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啊!”
元桀則面色陶陶,自是很滿意庾卓先前那番話。
看來元府三子之間,庾卓天生偏袒同為軍将的大郎元桀。
思量之際,杜初月聽見一陣老鼠的吱吱聲。
起先還以為是自己聽岔,待朝那門口一望,瞧見去而複返的庾聞謹時才知沒錯。
她放下碗筷,不動聲色道:“初月不勝酒力,恐怕要先告退了。”
“去吧。”
老夫人含着笑,爽快地放她走。
杜初月和席間的人都行了告禮,從屋子裡退了出來,卻見庾聞謹也不說話,見她來了便引着往外走。
待出了東院,杜初月忍不住問:“庾小将軍,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這時,院前的銀桂樹邊傳來一句悠悠回答。
“找你來自然事出有因。”
杜初月這才看見倚在樹幹旁的元昇。
“這酒席我倆都沒吃飽,能否借杜娘子的清淨之地再喝一杯?”
“世子身上有傷還要飲酒?”
元昇滿不在乎道:“孤與阿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不能因為這點小傷就怠慢了他不是。”
庾聞謹亦是誠懇道:“某與二郎許久沒有叙舊,今夜就叨擾杜娘子了。”
杜初月想想,“請随我來吧。”
杜初月帶元昇和庾聞謹回了步幽閣,這二人說是叨擾,實際已将酒肉都備好,就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
那肉正是元昇講過的,要請她吃一回的火炙羊肉。
清風朗月,夜色正好,石桌四周都燒了炭火,三人到石桌前落座,沒有那些不相幹的人在,大家都表現得活泛許多。
庾聞謹連喝三滿杯酒,大笑道:“劫後餘生,真痛快!”
庾小将軍滿臉紅光,不見了平日裡的老成持重,看來他二人在黑風寨定是險象環生。
杜初月作主朝屋中喚道:“紫檀,将我今秋釀的桂花釀拿來。”
“啊?”
紫檀很快從屋中冒出頭,瞅瞅院中的兩個男人,“那桂花釀娘子不是很寶貴嗎?”
“既然釀了自當是拿來喝的,你又何必替我吝啬?”
紫檀嘟哝幾句,因為離得太遠聽不清說什麼,但不久就見她進屋取了一壺香氣濃郁的酒來。
杜初月朝庾聞謹介紹說:“這是依照古法釀制而成的桂花釀,庾小将軍若不嫌棄可以一試。”
“自然不會嫌棄。”
他正要去取那壺酒,熟料旁邊的元昇卻先他一步将酒奪了去。
元昇單手支着下颌,将酒壺放在鼻尖聞了聞,“桂花釀?為何從前沒見杜娘子拿出來過。”
杜初月莫名:“世子與庾小将軍死裡逃生,自然是要有好酒為你二人接風洗塵。”
“是嗎?”
元昇似乎對這話倒很受用,但他隻把那酒倒入自己杯中,并不給庾聞謹。
“小氣。”
庾聞謹抱怨一句,照常樂呵呵地去喝方才的清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