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郭禾的臉上隻有一抹淡笑,對杜初月并不算殷情。
“長得跟杜刺史倒是不太像,但這周身的氣派倒是像的,初到雍州可還習慣?”
“回二夫人,習慣的。”
“岚廬的仆人們呢,可否招待不周?”
“并無。”
郭禾掃了眼身後的紫檀,“怎麼聽說前幾日在岚廬,你的侍女跟庾家二娘子動了手?”
她的語氣中并無多少诘問之意,但依舊惹得紫檀立即匍匐跪地,杜初月解釋道:“那夜我們與庾娘子互不通身份,因此有了口角之争,這婢女隻是護主心切。”
“可就算再情急也不能跟貴主動手,這丢的可是你的人,聽聞她有跟随你太原養父母家的護院習武?”
杜初月料到今日會因岚廬之事受到诘問,隻是沒想到這诘問會率先來自郭禾,她竟不顧她乃雍王妃世子派系的身份,卻不知是何用意。
正思慮之際,紫檀搶先道:“與庾家娘子動手乃奴一人之過錯,就讓娘子綁了奴上庾府去道歉。”
紫檀這一急卻惹得老夫人開懷起來。
“你這婢女倒是個剛烈性子。”老夫人又轉頭對郭禾道:“聽聞那夜庾娘子無損,反而是杜娘子受了輕傷,她們小兒女互相打鬧,事後追責倒顯無趣。”
郭禾道:“是,隻是杜娘子身邊隻有這麼個侍女終歸不妥。”
元老夫人沉吟,“多派個人教你們些雍州的規矩也好,就從老身這邊劃幾個人去伺候。”
郭禾還想再說什麼,但老夫人主意已定,她也隻能點頭稱好,杜初月見她談起岚廬之事原來是想多派一人到她身邊,這之間難保沒有監視之意,心頭不免對她又多了幾分提防。
這邊元老夫人繼續道:“你自小便受了離落的大苦,但性子倒養得知書達禮,聽你阿爺說收養你的乃太原仕宦人家。”
“是,初月幸得養父母調教。”
“他們可曾将你許過人家?”
杜初月搖頭,“家中另有兩位長姊,都已嫁人,養父母膝下無子,便想多留初月些時日。”
元老夫人笑道:“那是咱們搶了他們的人。”
這話算是意有所指,堂中的人都留意到了,若說老夫人先前對元杜兩家的婚事還略顯遲疑,那麼今日召她們前來想必是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雍王府人丁寥落,如今大郎常在軍營,三郎又跟着他老師在北郊建造陵墓,家中隻剩下世子還有我們這些婦孺,雖然現在早了些,但比起讓你待在郊外别業,終歸不如在老身跟前有個照看好。”
“初月已在府中叨擾多日,今日出府便打算禀明家父從岚廬搬回家去。”
“此事事關重大,所以老身也問過了你阿爺的意思。”
元老夫人向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人從裡間取來了一個半大的黑木匣子遞予了杜初月。
這匣子做工粗糙厚重正如杜洵給人的感覺一樣,杜初月将匣子打開,裡頭有些銀錢、一封書信、還有一枚玉符,她拾起玉符,方正的玉石中間篆刻着繁複的“雍”字。
“秋收時節,政務繁忙,你阿爺脫不開身,但他終歸是心疼你的,有了這枚玉符你可随時去雍州府衙與他相見。”
杜初月将玉符收好,又将那封信拆開,信上寥寥幾筆,隻有杜洵的一句囑咐。
“既然借宿在他人家中,凡事須三思而行,切莫做不符身份之事。”
元老夫人笑道:“他可又在教訓人?你這阿爺平日裡最嚴肅,早幾年雍王和老身都想再為他尋一位體己之人,可那些娘子們都害怕他,說他像書院裡的教書先生。”
元老夫人講了幾件有關杜洵的有趣舊事,聽起來杜洵一直與元家交往密切,杜初月心知老夫人要她入住王府,其中不乏借機拉攏杜洵的意思,如今的元家已經失去了雍王這支主心骨,杜洵的忠心就顯得尤為重要。
“既然你阿爺已經同意。”元老夫人挑着眼睛睇視她,“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杜初月腼腆道:“一切全憑老夫人和阿爺的意思。”
“這樣才好,老身想想,日後你就宿在步幽閣。”
杜初月點頭稱好,忽然撞見張環略含酸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