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看了一遍之後,會發現這裡面的,确實都是一些屍體、器官、部件、殘肢。這唯一極具美觀的,還是這一牆的蝴蝶标本。
沈硯覺得有的人會對生物學本來就有着迷戀,會收藏這些東西沒什麼好奇怪的。更何況傅靳年是醫生。隻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合不合法而已,這樣的東西,還不能徹底給傅靳年貼上刑偵文裡小boss的标簽。
所有一切本來就是他自己的猜測而已。
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傅靳年終于又重新回來,将他有些發涼的手牽起來。他擔心自己手心冒冷汗這件事會被傅靳年發現,又說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傅先生。”他用這樣的言語再一次拒絕對方的接近。
傅靳年又說:“好。”但是他又繼續牽着沈硯的手不放開。
他被傅靳年牽着走到了門口。沈硯有點生氣了,他說:“傅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樣的舉動,隻會讓我覺得讨厭。”
傅靳年停下了腳步,他轉身過來。他說:“我隻是喜歡你。”
他這次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繼續在努力張開雙臂等待沈硯投入他的懷抱。沈硯看清楚了他的眼神,這雙眼睛裡充滿渴望,仿佛在說明——你長時間跟蹤我、偷走屬于我的東西、入侵我的隐秘空間,難道不是一種對我的喜歡嗎?我也是這樣對待你,想要更接近你,從殘留你氣息的物件上得到慰藉和親密。我們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沈硯正是看清楚了他情緒的底色,看見這眼瞳認真誠摯地凝望過來,他開始懷疑傅靳年其實是有幾分真心實意喜歡着他的。
隻是現在他确實沒有時間想談戀愛的事情,他以後的反派值也還需要從傅靳年這邊獲取,于是就再一次明确地拒絕了他:“傅先生,不要讓我厭煩你。”
傅靳年臉上的所有情緒都消失了。那沉冷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讓沈硯感覺有一種黏糊糊陰冷潮濕的感覺,像是蛞蝓一樣,慢慢地經由他的視線舔過沈硯的臉頰、眼睛、嘴唇。
幾近讓人毛骨悚然。
陰冷濕膩、森然病态,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表現給盲人狀态下的沈硯的。
他肯定沒有想到沈硯能夠完全看見他的神态,所以這時候,他的聲音依舊聽起來溫柔和善,他說:“對不起。我隻是要送你回家。你現在看不見,不方便行走。”
沈硯繼續假裝對此一無所知,隻是默然地點了點頭。
那種陰濕冰冷的眼神,經常會被沈硯察覺到。一旦沈硯要轉頭過去看他,卻又消失不見。一路無話,傅靳年顯得異常安靜。
這種安靜于傅靳年這位慣會僞裝親切的人來說異常詭谲,畢竟很多次,傅靳年在沈硯面前都顯得話多。如果是真的失明的沈硯,會認為這隻不過是被拒絕而産生的沮喪而導緻。
但是沈硯并不是盲人,他看清了所有的一切……
沈硯站在門口,他伸手去敲門。等待謝宸從裡面開門,如果謝宸不在,他将會掏出鑰匙來摸索着開門,然後徹底進入這扇門,躲避那抹依舊留滞在他軀體上的視線。
還好謝宸在家。
沈硯看見他的臉上出現驚喜的淺笑,應該是看見沈硯能夠平安回來而感覺到高興。但是當看見沈硯身後陌生的男人時,謝宸臉上的這種神色減淡。
這個男人就站在沈硯的身後,樓梯口的聲控燈的燈光從他背後照射下來,讓這個男人的面容上覆蓋了一層陰影。看不清他的臉。但謝宸那獨特的機敏,已經在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就在他警惕地凝望這個男人時,站在他面前的沈硯,忽然伸出手來胡亂抓住他的衣襟。這讓謝宸跟随着他的力道,低下頭去。随後他們的嘴唇撞在一起。
伴随這個親吻的,是一聲宛如低喃一樣的歎息:“我好想你……”
這親吻與低喃,在這靜谧的空間内,遽然闖進這個青年的深黑的心靈之地,沉寂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嘭然炸開,像是讓人眼花缭亂的煙花,讓眼前産生眩目的光。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親吻,沈硯柔軟濕膩的舌頭滑入了他因為吃驚而微張的嘴唇,熱情而親密地纏繞着這僵硬的舌頭。
那麼他的那雙手,就忍不住扣住沈硯纖瘦的腰身,将他帶到自己的懷裡,也将沈硯帶入這個屋子裡面去。擡起眼眸來要關門時,正是因為沈硯離開這個男人的身前,屋内的光亮總算能夠照亮他的臉。
于是謝宸就看見那一抹對自己展露的,陰鸷、殘暴、可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