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吹風機的開關,風是溫熱的,但是很小。要将他的頭發吹幹,需要花費一段時間。謝宸坐在沈硯的身後,手指撫摸上他冰冷漆黑的發絲,用這股暖風一點點給他吹。
風力很小,隻能用手指翻出他的發根來,仔細地将發根的位置吹幹。
别看這謝宸長得兇,其實做事還是挺溫柔的。那手指輕柔地插入他的發絲當中,像是捋小貓的毛一樣,柔和又舒适。沈硯半眯着眼,感受這種舒适。
想想不用再讓他自己花費心神吹幹頭發,就讓他很開心。于是就笑起來。他以為謝宸看不見,就笑得很滿足、很高興。但其實,謝宸這樣垂眸看過去,就能看見他笑得彎起來的唇角。
風力很小,要吹幹需要很長時間。原本覆蓋在沈硯肩上的那些水珠,開始散發了冷意。在沈硯要去找一件衣服先披上的時候,謝宸就已經伸手,将原本他随意扔在沙發上的外衣,披在了沈硯的肩膀上。
沈硯瞥了他一眼,拉過肩膀上的衣服。他實在覺得這樣坐着不舒服,想要找個東西倚靠一下。
“你,坐到沙發上去。”他指使謝宸。
謝宸坐到沙發上去,呆愣愣的,似乎不知道要幹什麼。
沈硯将他的腿擺了擺,讓他盤腿坐着。自己就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讓謝宸繼續吹。
這種撫摸和吹拂,很舒服、溫暖。本來就蹲守了傅靳年一夜,到了溫暖的居室内,周圍除了吹風機的聲音,就一片寂靜。他在這寂靜與溫暖中有些昏昏欲睡。
他縮在衣服裡,腦袋已經開始東倒西歪。
謝宸往前坐了一點,讓沈硯的腦袋靠在他的膝蓋上。腦袋總算固定住了,讓謝宸更好吹頭。但是一直吹一面不太好,他的手就輕輕握住沈硯的頸側。
他的脖子細瘦,輕輕一握,就能掌握他整個頸項。生怕折斷他脖頸似的,謝宸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腦袋挪過來,靠在他另外一邊的膝蓋上。
頭發徹底幹了。他并沒有吵醒沈硯,擡起眼眸,看見對面的牆上,都是同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幽邃的眼瞳深處,看不清眸色。
大概這個睡姿不舒服,沈硯很快就醒了。他揉着眼睛站起來,他說:“吹幹了嗎?”聲音中還有點困倦,和之前冷硬、驕矜的聲音比起來,顯得更柔軟一些。
謝宸回答了一聲:“嗯。”
沈硯随意摸了一把腦袋,發現真的已經幹了。不在這裡停留,打着哈欠回卧室去。謝宸剛要重新在地毯上卧下,沈硯又打開門從裡面走出來,他給謝宸扔了條毯子,他說:“賞你的。”
原本卷在一起的毯子扔過來,扔在他的身上,就散開了。其中有一顆糖果,也跟随着掉落下來。
沈硯注意到了,想起來這個口味的糖他太喜歡,随手就亂放,沒想到卷到毯子裡去。于是這時也對謝宸說了一句:“那也是賞你的。”随後就又重新回到卧室裡去。
謝宸将這毯子打開,蓋在自己的身軀上。
外面的風雨聲很大,敲擊得窗戶嘭嘭作響。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覺了,所以來到沈硯的居所後,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睡覺。漆黑的夜裡隻聽聞到風雨聲,原本所感受到的寒涼之意,也被身上的毛毯所驅散。
在這溫暖,帶有那種和沈硯身上,特有的清甜糖果香味的毯子裡,他緩緩閉上眼睛。側身過去,鼻尖也徹底埋入這毯子當中。
這種不同于陰濕、腐朽、枯敗味道的香甜味道,給予了他很大的安全感。他的另一隻手中,緊緊攥着那一顆被沈硯棄如敝屣,卻被他視如珍寶的糖果。
他很快就要沉入睡眠中去,在這風雨潇潇的夜晚中,所有的聲音幾乎被那風雨聲掩蓋。然而就在昏昏欲睡之際,謝宸卻在這夜的漆黑與雨的喧鬧裡,聽到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謝宸驟然坐起來,凝視着門所在的方向。
那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人類的肉眼,無法在這黑夜裡看清楚在那裡的到底是什麼。
風從門口的位置灌進來,是寒涼的,帶着冰冷的潮氣。門被打開了,有一個人站在門口。仿佛在靜靜地凝望着謝宸。
他們在黑暗裡進行了短暫的對視。吹拂進來的寒冷消失,門又被關了起來。這一次,清晰的一聲“哒”的聲響,昭示着門已經重新被鎖上,而那個人好像已經徹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