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凝視着門的位置,說了一聲:“煩死了。”但現在也不能做什麼,隻能先打針再說。又重新将被子蓋在自己的腦袋上,不過這次隻蓋了下半張臉,要不然他肯定又會缺氧。
嗓子實在疼得厲害,雖然咳得算少,也是讓沈硯難以安眠。小睡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想要喝口水。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徐攸已經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
準确來說,是在看他的紮着針的手背。所以徐攸還沒有發現沈硯已經醒來。
沈硯也不知道就現在他這慘兮兮的手能夠看出什麼線索,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難以發聲,就隻能動了動手,讓徐攸察覺他已經醒了。
于是那隻擱置在被子上,幾乎和被子顔色融為一體的蒼白的手稍微動了動。徐攸擡起眼,看見沈硯一雙怠倦而又病弱的眼睛。
這雙眼睛很漂亮,上翹的眼尾顯出幾分惑人,卻又蘊含幾分肆意的淘氣。不過現在正在病中,這雙眼睛可憐地耷拉着,原本上翹的眼尾好似也頹靡了,顯得如此無辜。
沈硯安靜地看着他。
原著裡寫到徐攸如獵鷹般的眼睛總是煜煜生輝,似乎要将那罪惡黑暗的一切燃燼。但好像每次沈硯去看他的眼,總覺得徐攸在發呆,他的眼瞳看起來有點空洞洞的,凝視着的永遠都是沈硯身上的某一個部位。
比如說臉、手,現在是他的眼睛。像個呆瓜,根本就不像什麼獵鷹。按照徐攸獵鷹般的眼睛來說,他不是應該看出來了現在沈硯想要喝水嗎?
原本頹靡倦怠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徐攸說:“怎麼了?”
沈硯困難地說:水。
沒發出聲音來,但是徐攸已經通過口型知道沈硯需要什麼了。
他去找了一次性紙杯,去飲水機裡接了一點溫水給沈硯。
沈硯的手接過水杯,慢悠悠地坐起來,将這杯水全都喝完了。
徐攸問:“還要嗎?”
沈硯搖了搖頭。
他的唇瓣被這水漬沾染得多了幾分紅潤之意。他垂着薄薄的眼睑依舊默然無聲。
剛才他喝水太着急,水痕沿着他消瘦的下颌蔓延,落入他的鎖骨裡去。徐攸抽出紙巾來,幫沈硯擦拭。指尖無意識接觸到那帶着熱意的、細膩的肌膚,剮得沈硯覺得癢癢的。
沈硯驟然擡起頭眼,困難地說了一句:“你這麼、沒有正常,社交距離的意識嗎?”他的聲音已經低啞,顯得更加沉寂。
徐攸笑起來,是一種很純粹爽朗的笑容,他說:“我看你不好活動,就先幫你弄了。這是今天賠給你的馬卡龍,昨天搶劫你的那個,是一個才剛剛成年的小孩。被詐騙了帶到這裡來,進入了一個傳銷窩子,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身無分文,實在餓得不行了,才會搶你的東西。已經好好教育過了,現在局裡的人正打算搗毀那個傳銷窩呢。那小孩是重要人證,過幾天再将那孩子帶過來給你道歉。”
聽徐攸說了一大堆,沈硯都沒仔細聽,一雙眼睛就盯着他手裡的包裝盒。他覺得他自己在這個世界生病實在太苦了,他還是沈少爺的時候,有家庭醫生,還有别人伺候,哪裡受過這種,哪裡生過這麼嚴重的病,還幾天都不好。
他隻要吃點甜甜的東西拯救自己。
大概是知道沈硯一雙眼睛盡盯着自己手裡的東西,徐攸也不多說别的什麼了,他将盒子打開。頓時那股甜甜的味道充溢出來,讓沈硯不禁努力吸了吸鼻子,要讓自己多聞一聞。隻是他現在還是有點鼻塞,聞到的味道根本就不足夠濃郁。
當他要伸手去拿馬卡龍的時候,一道讨人厭的聲音又傳來了,那人說:“嗓子已經成那樣了,不宜吃辛辣刺激食物。最近高糖的食物,也要注意一點。”
一副正義凜然、義正詞嚴的樣子出現在這裡。臉上依舊帶着讨人厭的傻子一般的笑容,阻攔着他去做最為幸福的事情,于是沈硯這一雙眼睛就盯在傅靳年的身上了。他不禁又去想,這兒童醫生就這麼閑嗎?怎麼老是過來看他一眼。
傅靳年将徐攸手裡的馬卡龍重新蓋起來,他說:“沒收作案工具,最近不能吃了。”看着沈硯的眼神,他笑起來,他又說,“看這位小朋友很不服氣的樣子,為了監督你謹遵醫囑,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沈硯不為所動,還把頭扭過去。
“這盒東西沒收了,病好了就賠你三倍。”
沈硯拿出手機來,掃了傅靳年手機上的碼。
他給傅靳年備注:【清閑哥】。
覺得徐攸就是那種謹遵醫囑、不會再給他送甜品的人,他又把徐攸的備注改了,改成【呆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