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好像有點高估今天的自己了。不知道為什麼,比昨天還要難受一點。一直以來都隻想睡覺。他本來還打算和徐攸對峙一下,就現在他的這個精神狀态,顯然也隻能轉變戰術。
不過一會兒,沈硯等來了徐攸。
時間還挺快的,說不定這徐攸為了追蹤他這條線索,已經等了很久。隻見徐攸從外面進來,身上帶着一點潮濕的水汽,他将手中濕漉漉的傘放在門口。衣服有點淋濕了,看來外面又下了很大的雨。
沈硯看了看他的手,看見他的手中根本就沒有提東西,不禁認為徐攸是騙他的,根本就沒買馬卡龍賠他。于是就有點生氣,低下頭去玩手機,故意不搭理他。
徐攸的腳步聲從那邊緩緩過來,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說:“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有點來晚了。”
沈硯隻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随後是包裝袋被揉捏的聲音。他擡起頭來,看見徐攸從懷裡掏出熟悉的包裝袋。
他的衣服被淋濕了,這東西被他藏在懷裡護得好好的。一點都沒有沾濕。徐攸說:“剛剛買的,才拿出來,口感應該不錯。你嘗嘗。”說着,他還幫沈硯将包裝袋打開。
頓時一股甜甜的味道就沖擊過來,仿佛将這裡面的疾病、消毒水的味道洗刷得一點都不剩了。
為了虔誠地迎接馬卡龍,他脫掉手套,伸手過去拿。
徐攸說:“手心髒了,你平時是用鋼筆畫素描嗎?”
果然一進來就試探。他一副隻是偶然看見他手心裡墨水的模樣,狀似自然地問出來。沈硯沒有回答他,隻是接過他遞過來的馬卡龍。現在他的戰術是: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依舊不動。
他不敢玩太大,因為他真的不知道原主有沒有做過什麼。反派要是這麼快就被伏法,就更遜了。
于是他依舊保持緘默。
他稍微有些長的頭發垂落着,安靜地靠坐在這裡,有些蒼白的嘴唇帶來幾分病氣。纖細、清瘦、冷僻,仿佛就這樣籠罩在他的身上,又完美地與他徹底融合在一起,成為眼前這個清隽美麗的青年。
徐攸又說:“這家甜品店挺偏僻的,不過味道真的很好,顧客也很多。看來你是經常光顧那裡了。不知道有什麼推薦的甜品。”
他努力在找話題能夠和沈硯聊起來。
從畫畫到甜品,無一不是關系到沈硯的東西。可是即便和沈硯說什麼,他隻是在吃着甜品,什麼話也不回答。他吃甜品的時候,顯得很認真。能夠看見他垂着眼睛盯着手裡的事物,拿在手裡,也是細細看着一點點吃。細嚼慢咽之後才會咽下去。
這個青年看起來沉默寡言、孤僻古怪,仿佛任何人都撬不開這一層陰黑的冷僻,無法讓他展露出鮮亮明媚的光彩。不過一旦他不高興,就會呈現一抹鮮活在他的身上,即便是瞪視,也會顯得純粹而又可愛。
沈硯擡起眼睛來。
他已經吃完一個馬卡龍,但是徐攸像是在發呆似的,不知道為什麼坐着不動。或許在觀察他,或許在審視他。但他已經不像剛才嘗試着和沈硯繼續說話。
隻是馬卡龍的盒子依舊在他懷裡,沈硯半靠在這裡根本就夠不到。
現在他不得不對他說:“把它給我。”
徐攸像是回神似的擡起眼睛來,反應過來沈硯說的是什麼,就将手中的馬卡龍遞給了沈硯。沈硯接在手裡,把盒子蓋了起來。
他打算打完針之後回去好好享受,在這充滿消毒水和藥劑味道的病房裡,感覺連甜甜的食品都沾染上了這種灰暗頹喪的氣息。
他也決定今天也不怎麼跟蹤傅靳年了,明明說打幾針就好了,但好像今天比昨天發燒還要難受。他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至于這個在眼前忽然又不說話的徐攸,反正沈硯的最終目的就是這一盒馬卡龍,拿到手了,徐攸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想完這些,腦袋好像更暈了,要讓沈硯再一次進入夢鄉裡去。還好昨天徐攸給他一件外套,要不然今天他會病得更嚴重。
想起這件事來,沈硯将被子裡徐攸的那件外套拿出來遞給他。徐攸伸手接過了,上面沾染着屬于沈硯的體溫和氣息。見沈硯有些倦怠病弱地阖上眼睛,他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你先休息吧。我們下次見。”
下次見?沈硯心想。徐攸就來這麼一會兒嗎?他還以為徐攸還要說點别的什麼呢。
不過他确實病得有點難受,實在應付不了任何人了。
沈硯比昨天病得重了點,醫生給他開了藥,讓他按時吃。看見其中一袋他知道的、很苦的某款藥,他對醫生說:“這藥可以換成有糖衣的嗎?”他記得這種藥有糖衣款的,會貴一點。通常都是開給小孩吃的。
醫生把這款藥換成有糖衣的。
沈硯撐開傘,細密的雨落在傘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覺得自己病情加重,還和自己好幾次不乖乖撐傘有關系。這次他打算好好撐傘。
不過迎面而來的風依舊有點冷,他打了一個噴嚏。他的鼻尖已經紅通通的了,仰着頭困難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