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母親拿來點心給她吃,又遞給她一杯酒喝。
嘉敏從未飲過酒,喝完直皺眉頭:“好辣!”
周夫人不顧她想要喝點别的壓一壓,把她攙扶起來道:“你爹爹快要忙完了,我們去找他吧!”說罷将她帶到一處宮殿去。
嘉敏瞧着眼前巍峨的皇宮有些迷惑地道:“這個地方不是姐夫的寝宮嗎?娘,我們是不是不應該進去?如果爹爹在裡面的話,我們在這裡等他就是了!”
周夫人見她還有幾分清醒,遂扯謊道:“你那趙哥哥也在裡面,進去了就能見着了!”
嘉敏笑道:“娘,你别騙我了,趙哥哥是大周的将軍,怎麼會在南唐的宮殿裡呢?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有點困了,想睡!”說着打了個哈欠。
周夫人滿臉焦急,接着哄道:“你那趙哥哥這次是和你爹爹一起來的,他們可都在裡面,你不想見他嗎?”
也不知是娘的話太令她迷惑還是如何,嘉敏隻覺一陣頭暈,迷迷糊糊地笑道:“想!”說着顫巍巍朝李煜的宮殿走去。
今晚月色頗好,鵝黃的柔光照在嘉敏身上,她跌跌撞撞走進宮殿,隻覺心間有團火一點點地在身體擴散開來,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時辰已經到了深夜,宮娥大約也都睡去了,樓閣之中不見其他人,走了許久,忽見月光下坐着一個一身月白錦袍的男子。
“趙哥哥——”嘉敏含糊不清地道,她記得自己托爹爹帶去的新衣袍也是月白色的。
“趙匡胤”顯然并沒有發現她,嘉敏突然狡黠一笑,脫下腳上的金縷鞋,蓮步輕移,足音近似于無,悄然靠近。
月下之人突然彈奏起了素琴,是溫柔清婉的南國調子。
嘉敏暗覺詫異,想不到短短數月,趙匡胤竟能将南國的曲子彈奏的如此雅緻。但以她對音律的敏感,隻聞得幾聲便在月下翩翩起舞,跳的正是連日來苦練不斷的軟舞。
月下之人乍然見了在不遠處舞蹈的嘉敏,琴聲為之一滞,嘉敏的舞卻不曾停,越跳越是嬌媚動人。月下之人又彈奏了起來,琴聲響徹宮殿。
待佳人舞罷,他便走上前去将她抱在懷裡柔聲喚道:“嘉敏——”
嘉敏臉頰泛着奇特的嫣紅之色,尚不曾看清眼前之人的臉,就被他抱進了宮殿。
……
是夜,滁州客棧。
入睡沒多久趙匡胤就做了一個夢,夢見嘉敏滿臉淚水坐在房中,把剛寫完的書信一片片撕碎,而後打開窗,窗外竟是萬丈深淵,嘉敏一個投身急速向下墜落……
“嘉敏……嘉敏……”趙匡胤驚坐而起,四下一片漆黑,驚覺乃是一場噩夢,可這夢境為何如此真實,會不會是嘉敏真的出了什麼事?
思慮片刻,再也無法入睡,遂寫了一封書信,言明自己要先一步去往金陵,令王審琦和石守信等人帶着聘禮随後趕到即可,寫完連夜快馬加鞭朝金陵城趕去。
而此刻身在金陵城中的嘉敏确然打開了窗,繡樓頗高,雖不是萬丈深淵,跳下去的話大概也會香消玉殒。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暫且打消了念頭,或者可以見了趙哥哥以後再去也不遲。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娘和一幹仆人焦急地在門外喊:“嘉敏,你快開門呀!娘知道你受了委屈,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娘帶了藥給你,你不要不出門,不要吓唬娘好不好?”
嘉敏跑過去背靠着門堵了個嚴實,泣道:“娘,此刻你還想對女兒做什麼?女兒的一切你都被你設計好了,奪走了……你難道還不肯放過女兒嗎?”
周夫人知她傷心,卻還是規勸道:“嘉敏,娘這麼做也全是為了,你想想,你姐夫那是将來的國主,你跟了他,以後就和你姐姐一樣,能當皇後,地位身份貴不可言,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嘉敏怒吼:“我不要當什麼皇後……我要趙哥哥……我要趙哥哥……”說着哭坐在地上一遍遍小聲重複着:“我隻要我的趙哥哥……”
八月初一,趙匡胤到了金陵,因他夙夜趕路,清晨已經入城。
這天江南人都會早起,去接草尖上的露水研磨,再将墨汁滴到小孩的額頭、腹部,用來祛除百病,謂之“天灸”。
此風俗還是嘉敏告訴他的,當年他也曾這般為她做過。
路過繁華的金粉銀樓,樓上笙歌依舊未歇,那醉酒的女子口裡還唱着些柔靡曲詞:“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歌喉很美,倒不由得人不駐足聆聽,隻是曲詞太香豔了些。
恩客意興闌珊,打着哈欠道:“這曲子你都唱了一個晚上了,還不過瘾麼?”
女子嬌笑道:“這可是太子新作的曲子,人人都争着唱,說起來誰又不想做他曲中的人物呢?”
恩客“嗤”笑一聲:“你可知道這曲中人是誰?那可是太子妃的親妹妹,太子的小姨子。這周家的二小姐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姐夫,真是荒唐!”
天光之下趙匡胤猛一擡眼,不覺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