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零陵香、滑石、甘松、荊芥、防風、川穹、木樨,碾為細末,摻在發上,略停片刻,梳篦為妙。此藥去風,清頭目,亦能令人香。”
趙淑玥找了個治頭風的古方,配齊了藥材,每日給嘉敏梳洗。不過半月,嘉敏的頭痛緩解不少,田莊裡小孩兒又多,也都喜歡陪她玩兒。
經常趙匡胤在田間幫着姑母幹活,嘉敏就和一群小孩兒玩鬧在一起,鬥草踏青捉迷藏,偶爾還下河抓魚爬樹采果。姑侄倆雖覺得将這司徒家的千金大小姐養出山野頑童的習性多少有些不妥,可瞧她玩鬧的那麼開心,也隻是笑笑作罷。
這天嘉敏在田裡捕蝴蝶,那菜畦一窪一窪的并不如何平整,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坐起來哇哇大哭,趙匡胤慌忙丢下手中的活計跑過來把她抱在懷裡哄。
趙淑玥暗笑,想着侄子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卻每天哄着這樣一個嬌滴滴軟糯糯的小女孩兒,當真是辛苦。眼見嘉敏一日好似一日,也是時候送他們啟程了。
行李裝的滿當當,衣裳幹糧銀兩什麼都有,都是趙淑玥準備好的,臨行前還是忍不住道:“匡胤,路過洛陽的時候不妨回家看看,說不定你母親氣也消了,一家人總這麼怄氣也不是辦法。”其實她倒不指望嫂嫂能理解侄子的作為,可母子之間嫌隙太深,恐怕日後受苦的還是侄子。
趙匡胤點頭道:“姑母,我懂得,回去便向母親賠不是,求她寬恕,你放心就是了!”
趙淑玥微笑,又抱了抱嘉敏,尚未來得及說話,隻覺髻邊一動,被插上一支珠钗,嘉敏嬌聲道:“姑母,這支珠钗是趙哥哥陪我在集市上買的,當作臨别的禮物,你可喜歡?”
“喜歡喜歡——”趙淑玥笑靥如花,明知不大可能,還是說道:“嘉敏呀,若以後有機會,就和你趙哥哥一起來看姑母,姑母給你做最喜歡吃的芙蓉肉和糖醋魚!”
嘉敏天真無邪地道:“還有翡翠菜心和桃花羹!”
一群人哈哈大笑,離别的憂愁也被沖淡。
拜别姑母一家,一路向東南行去,到達渑池縣時,距離洛陽已不太遠。
正值清明節前後,自古中原多戰事,是以北民大多尚武,渑池縣每年都有清明走馬射箭之習俗,奪冠者獎勵頗豐。
嘉敏随着趙匡胤一起擠進人群裡看熱鬧,河堤邊楊柳低垂猶如連天翠幕,百餘名矯健的男兒騎在馬背上,隻待号令響起,一對對沖上前去比試,場面很是熱鬧。
這樣比試了幾輪,淘汰者過半,嘉敏也起了興緻,一張小嘴開始唧唧呱呱地講話:“趙哥哥,你說他們誰會赢呢?”
趙匡胤凝眉細看了一會兒道:“那位石守信公子功夫最紮實,我猜他會赢。”
不過是随意的一句評論卻引得路人側目,很不悅地道:“我瞧那位王審琦公子更勝一籌!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敢如此信口開河,妄加評議?”
趙匡胤見對方是一個十來歲的青衣少年,便不大想計較,淡淡道:“王審琦公子雖然身法更為靈活,但膂力上輸了一籌,想赢到最後怕是并不容易。”
青衣少年瞧他白馬銀槍一身勁裝,冷笑道:“看起來閣下也是個練家子,不過隻用嘴上說的如何能令人信服,何不下場一試?”
趙匡胤毫不客氣地道:“我若下場,那兩位可都要輸了!”
青衣少年也是個急脾氣,真跟他杠上了:“哈,真是鲸魚打噴嚏——好大的口氣!你若能打赢那兩位,我今後就跟你姓!”
自古男子易名改姓乃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代價不可謂不大,嘉敏卻皺着鼻子一臉嫌棄地道:“趙哥哥又不讨你做媳婦,要你跟他姓做什麼?”
相處了一個月,嘉敏逐漸恢複活潑小女孩兒的本性,這一年多又流落市井,便學了不少俚語,雖不大文雅,講起來卻很滑稽,直把那青衣少年噎的說不出話。
趙匡胤忍俊不禁,“嘉敏,敢不敢跟我一起下場試試?”
有人想看他是不是吹牛,那就看看吧!
嘉敏自然不會拒絕,跟着一個本領高強的哥哥,她連膽子也大了許多。而趙匡胤由于上場較晚,幹脆不像其他人一樣從基礎射術開始,而是直接走馬沖到場中央挑戰了石王二人剛比完的百步穿楊,七發七中,絲毫不落後,引得石王二人頻頻側目。
最終一局比膂力,箭頭是蠟做的,無甚穿透力,比一比誰能化腐朽為神奇。
石守信透紗七重,王審琦五重,果然應了趙匡胤的話。場外的青衣少年一臉訝異,羞愧難當,卻伸長了脖子,看着那口氣甚大的公子一箭透紗九重,赢了個滿堂彩。
可他也隻是下場比了箭,并未前去領賞金就帶着嘉敏離開,也無人知曉他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又奔波了一日到達洛陽,碰巧天氣不大好,陰晴不定,也就有些猶豫要不要回家看望母親。
嘉敏眼珠滴溜溜轉了幾轉,拉拉他的衣袖道:“今日三月十八,是白龍生日,多半會有雷雨,因為龍歸省母,四山煙雨,天氣肅寒。不過我爹爹說過今日雨則歲豐,秋天會有好收成。”
“是嗎?”趙匡胤心念微動,知道嘉敏是變着法子勸說他回家看望母親,想了想,在街上買一盒八珍茯苓糕并桃花米釀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