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星科技…他抽搐着想。
機器被啟動起來，萊克斯在液體中隔着透明罩和站在外面的狂笑超人對視，永遠保持笑容的超人對他眨了眨眼睛，他聽不見聲音，但能看見對方的口型：“親愛的，别害怕，我在這裡。”
他閉上眼睛，想的依舊是氪星科技，但超人的笑容映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萊克斯接着做了個夢，夢裡他背對天空漂浮在海洋裡，無窮黑暗的深海之中，超人笑着向下沉去，他笑着對自己說:“親愛的，别害怕，我在這裡。”
他從床上再次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第二天的值班超人是老年超人。
從卧室出去看見隻有老年超人一個人在的時候萊克斯有些驚訝，似乎是他的表情娛樂到了對方，老年超人向他走過來時笑了笑:“我們隻有五個人，是單數。”
“明天是兩個超人？”萊克斯問，他任由老年超人為他将衣服上的褶皺整理好，“我該說句榮幸嗎？我應該是地球上唯一一個由超人親自貼身看管的囚犯。”
“是全宇宙唯一一個，”老年超人态度很溫和，他甚至還能和萊克斯開玩笑，“畢竟我們都知道，你是這個地球上最大的壞蛋。”
“比不過超人對這顆星球危害大。”萊克斯哼了一聲。
“這顆星球需要超人，”老年超人說，萊克斯隻吃了一口早餐，便拒絕再次進食，沒有強迫他，“就像我們需要你一樣。”
“聽起來你在漫長的歲月中學會了甜言蜜語。”萊克斯說，他的目光落在老年超人發白的鬓邊，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超人一定走過了比任何一個人類都要長的人生，黃太陽光給了他無限的能量，讓他幾乎不死不滅。
“我隻是一如既往坦誠，”老年超人說，“超人從來不需要說假話，你活着的時候我很讨厭你，但當你死了，我對你隻剩下無限的思念，像思念我的每一個同伴一樣。”
他笑了一聲，表情略帶苦澀和思索，似乎是在回憶自己走過的那些孤獨時光:“不，和對他們不一樣…盧瑟，唯獨你不一樣。”
他很快停止自己的懷念，将一盤水果放到萊克斯手邊，為他剝了一顆葡萄:“不義送來的，嘗嘗看？”
早已停止模拟人類生命體征的最高元首沒有口腹之欲，但他送來的是這顆星球上最好的。
“最高元首的愧疚心？哈！我不會原諒任何超人。”萊克斯吃了他手中的葡萄，葡萄滋味很甜，老年超人的手接觸到他的嘴唇，他的指腹有些粗糙，似乎飽經風霜。
“但你也從不會怪罪任何超人，”老年超人說，他對萊克斯的了解比萊克斯想得更加深入，“在你看來，我們從頭到尾都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外星怪物。”
“就算做出再荒唐的事情你也會想‘看，這就是超人！’”老年超人開始剝下一個葡萄。“我們很榮幸你能給我們如此多的寬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這顆星球上對我們道德要求最低的人。”
“你是不是有老年癡呆或者老年妄想症？”萊克斯狐疑地看着他，“我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有九級智慧，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老年超人笑着說，他将葡萄喂給萊克斯，臉上帶着些縱容。
萊克斯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他和老年超人的相處的這一天意外地還算和諧，除了老年超人總是在他身上試圖找尋過去某個人的影子之外。
事實上他覺得不隻是老年超人，不義超人和領主超人、以及其他的所有超人都是這樣，他們都拼命想要抓住他這根稻草，試圖從他身上挖掘一些他們想象中某個人的影子。
被囚禁的第二天，萊克斯在安穩中度過，臨睡之前老年超人甚至還給了他一個晚安吻，并且祝福他一夜好夢。
他走出去的時候甚至記得帶上了房門，比某些大搖大擺走進來的超人都更加有禮貌。
狂笑超人和三原色超人是第三天的值班超人。
“親愛的，你醒啦，”再次被闖入房間并不奇怪，萊克斯醒過來的時候兩名超人都在他房間裡，狂笑超人趴在他床邊，臉挨得極近，“我好擔心昨天那個老家夥會欺負你，現在看到你完好如初，我就放心啦。”
萊克斯伸手一巴掌按在狂笑超人臉上，他用力将狂笑超人的臉向後推去，連手腕都在發抖。
緊接着他就感覺自己的掌心被親了一下，狂笑超人沒和他抵抗，他主動向後退去，握住萊克斯的手腕，又在他的掌心連續落下幾個吻。
萊克斯條件反射地想将手向後抽，狂笑超人倒也沒阻攔，他松開了手，任由萊克斯厭惡地将手掌在被子上擦拭。
“親愛的，你不喜歡我今天的口紅顔色嗎？”他盯着萊克斯的手說，語氣中帶着些許遺憾，“我早上在鏡子前選了一個小時才選中了它。”
“我不喜歡你，從來不。”萊克斯說。
“可我喜歡你，從來是，”狂笑超人笑容不變，他擡起眼睛，“該起床了，親愛的。”
他連着被子一起裹着萊克斯将他扶起來，蹲下來為他穿上鞋，黑色的披風垂在地面上，邊角有些破破爛爛。
然後他将自己的披風摘下來披在萊克斯身上，這才把被子掀開。
“你看起來像蝙蝠俠。”狂笑超人蹲在地上笑了起來。
他阻止了萊克斯想将披風解開來的意願，一邊笑着一邊站起身來:“哈哈，親愛的，别受涼了，一會兒再将它還給我吧。”
他同樣将萊克斯送到衛生間門口轉身去了廚房，沒有穿披風的身體在連體制服的包裹下一覽無餘。
萊克斯走出來的時候三原色超人接替了狂笑超人的工作，他飄到萊克斯身邊，露出超人的招牌笑容:“早上好，盧瑟。”
這簡直像是回到了大都會，超人飄在藍天下說着:“早上好，地球，早上好，大都會，早上好，太陽。”一樣熟悉而荒謬。
于是萊克斯回複他:“早上不好，超人。”
“新的一天能看到你，沒有什麼不好。”三原色超人說，他像一隻大型犬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萊克斯身邊。
“我想不通，你怎麼會和他們混在一起？”萊克斯問。
“或許是我們都有共同的願景。”三原色超人微微低下頭，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落在萊克斯身上。
萊克斯:……
得，又是一個沒救了的超人。
狂笑超人将早餐端了出來，他将盤子放在萊克斯面前:“可不要告訴其他人，他們恨不得你一日三餐都按照營養師說的進食，這是我偷偷給你帶的。”
盤子裡是些常見的垃圾食品，或許營養并不豐盛，但味道比前幾天那些所謂的營養餐要好些。
“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呢？”萊克斯不為所動。
“一切，”狂笑超人說，他接過三原色超人手中的披風為自己系上，側身坐在了桌子上，兩雙綠色的眼睛對視，“隻要得到了你，就是得到了一切。”
“我記得你希望入主白宮，對不對？瞭望塔的規格可比白宮高多了，親愛的，這裡現在是你一個人的堡壘。”狂笑超人笑着說。
“我說自己希望入主白宮的時候，不是指以第一夫人的身份。”萊克斯扯扯嘴角。
“整個地球都是我們的，等你身體養好，美國總統随便當。”狂笑超人說。
他的身體枯瘦細長，看起來完全和其他超人不同，仿佛沒有在太陽底下照射着多年似的，或者說就連太陽的光芒都無法讓他重新飽滿起來。
他坐在桌子上，像一顆枯樹矗立在萊克斯面前，在風中搖擺着枝條。
三原色超人沉默地站在萊克斯身後，當他們兩人都出現在萊克斯面前時，他的沉默是如此明顯。
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正常超人了？
萊克斯用叉子插起早餐的時候憤憤地想。
“我不想待在這裡。”單獨相處的時候，萊克斯向三原色超人提出要求。
“這裡有最先進的醫療設施，盧瑟，”三原色超人站在他面前，他面帶微笑，像一個最知心的朋友，“你想去哪裡？正義聯盟？還是白宮？”
他随即又否決了這兩個選項:“不行，盧瑟，你太聰明了，我們并非不讓你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實際上整個地球都是我們的，你想去哪裡都可以，但現在不行。”他如此貼心，卻又如此堅決地否認了一切可能性。
“你求他不如來求求我，親愛的，他可不是什麼聽話的白蓮花大型犬，”狂笑超人洗好了餐具飛到他們身邊，他手中還提着一張沙發，放在萊克斯身後，“坐着看星空吧，親愛的，别太累着。”
“領主和不義是統治了世界的超人，老年是走過漫長歲月的超人，你是小醜超人，那他又是什麼超人？”萊克斯知道自己無法反抗他們，他的确感覺自己雙腿發軟，體力下滑，便在狂笑超人送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隔絕了太空的落地窗映出他們三個人的身影，三原色超人看起來和那個在天空中飛行的超人無異。
“他是一次又一次在這個地球上輪回，不斷穿越無數個位面，反複經曆相遇、相愛又不能相守的孤寂超人啊，”狂笑超人大笑着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比我們中間任何超人都要執着于你的那個啊。”
他噗嗤噗嗤笑着，上氣不接下氣:“在找到你之前，他的制服可不是這個樣子，他是為了你特意穿上三原色制服，打扮得仿佛任何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好來故意博取你的好感！”
萊克斯看着窗子上的倒影，孤寂超人沉默地站在他身邊，他的嘴角依舊挂着溫暖的微笑，整個人像一座往日的雕塑。
“那麼你呢？”萊克斯問，“你又是怎麼變成現在的模樣？”
“我？親愛的，你居然會關心我，”狂笑超人故作驚喜，“有一天我太高興了，就拿氪石把我的嘴角劃開，就成了現在的樣子啦。”
他說得情真意切，萊克斯卻清楚的記得前幾天他說的是另一個版本，算了，凡是和小醜沾上點兒關系的人嘴裡能有一句真話嗎？
他不關心，他隻是在想自己該如何逃離這裡。
他已經開始懷念屬于自己的那個傻乎乎真三原色超人了。
【喂？喂喂？聽得見嗎？聽得見嗎？】氪星生育寶典的聲音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萊克斯差點兒以為是自己重病之下産生的幻覺。
他此刻依舊在窗戶邊上看太空，身後五個超人難得齊聚一堂，正在商讨關于他的治療方案。
【聽得見，這是不是你搞的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球，我該怎麼回去。】萊克斯咬牙切齒。
他淩亂的心跳引來了領主超人的一瞥，但萊克斯好好地坐在那裡，沒有什麼異樣。
【啊，就是…這個，别的男朋友備選什麼的，你懂的，你不喜歡克拉克，所以…】
【我非常“喜歡”他！快把我弄回去。】萊克斯擠出幾個單詞。
【那你就往下跳吧，沒關系的，這隻是一個夢，你跳下去夢就醒了，】氪星生育寶典驚喜地說，【你願意和克拉克在一起了嗎？我就知道，克拉克才是最好的！】
【你在開玩笑嗎，我要往哪兒跳？】這裡到處都是超人，五個超人！
【你面前的那扇窗戶，我給你開了個通道，不好，你趕緊跳，他們好像有所察覺了。】氪星生育寶典有些驚慌。
萊克斯站了起來，從倒影中看見超人們同樣站起來向他飛過來。
很好，他要“身為美強慘病美人的我拒絕在外星人修羅場當萬人迷”，永别了你們這些超人！
321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