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克拉克下意識的聲音被淹沒在受害人痛苦的尖叫聲中，他幾乎條件反射地要渾身一顫，但救人的本能壓過了一切，克拉克抱起受害人的時候，在對方滿是驚恐的眼中看見了自己已經失去表情的臉。

“一切都沒事了。”克拉克輕聲說，他帶着受害人向上飛起，親手将她交給醫院的醫生。

“我真的好害怕。”他所拯救的人類在他懷中的時候說。

“沒事的，你得救了。”克拉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可第五十六起事件他沒能阻止，壞人被他繩之以法，受害者在他趕到時已然斷氣。

此後他飛過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有些人他能救下，有些人當他趕到時已是回天乏術，萊克斯當然不可能一口氣報出那麼多城市的名字，隻是他的超級聽力如此敏銳，即便是一點點風吹草動也像是低沉的音樂聲中突然拔起了個高亢的音符那樣引人注目。

他不忍心拒絕每一聲呼救，便不能救下每一個人。

超人在最後一名受害者的屍體前站了十分鐘，最終回身飛回大都會。

“你全部救下來了嗎，超人？”他在萊克斯的屋子裡落地的時候，永遠狡猾聰明的商人頭甚至都沒有擡。

“沒有。”克拉克承認自己的無能。

他毫不隐瞞、他不需要隐瞞、他根本隐瞞不住。

“哈！”萊克斯笑了一聲，他将筆記本電腦合上，綠色的眼睛充滿惡意地落在克拉克身上，“你看，當我對你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可都還活着，而現在有些人活着，一些人死去了，超人，如果你不能救下所有人，那麼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你沒有救下任何人。”

他看着克拉克的臉，沒人開燈，筆記本電腦被合上後屋内一片黑暗，超人逆光而立，他看不清克拉克的表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需要看清，看不清超人的臉令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變得更加通順，無數詞彙在他的喉嚨裡組成句子，順着舌頭噴湧而出：“決定他人的生死給了你極大的快感與權力嗎？超人，你有什麼權利選擇讓一些人生，又有什麼權利選擇讓一些人死呢？”

“我不能，”克拉克低聲說，“我沒有決定任何人生死的權力，我從來隻是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盧瑟，這一切也許是因為我還不夠快，如果我夠快的話，也許他們…”

“别豢養人類，傲慢的怪胎，”萊克斯起身，他走到克拉克面前，仰頭直視對方的藍眼睛，“拯救别人、阻止罪惡應該是人類本身自己的職責，不管是生是死，那是人類的命運，所有的後果應當由他們自己承擔，你說要救所有人？省省吧，在你之前的千萬年中，難道人類滅絕了嗎？當人們認為遇到困難時獲救的唯一途徑就是仰望天空大喊超人、喪失一切自救能力的時候你就達成目的了？這個星球屬于人類，不需要你來拼命指手畫腳。”

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克拉克反駁他，沉默的超級英雄聽着耳邊從對方身體中傳來的蓬勃到有些失序淩亂的心跳聲，他僵硬的大腦逐漸運轉，心跳聲如同一簇突然出現在北極冰雪中的燭火，無法撼動冰天雪地，但足夠使他渾身沒有那麼冰冷。

克拉克說:“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安慰，盧瑟。”

萊克斯:……？

他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克拉克，甚至開始懷疑站在自己面前是個赝品。

這是超人對吧？不是類似配色的其他超級英雄之類的對吧？

“耳朵和腦子不好就去大都會醫院治治，我不介意讓他們給你打八折。”萊克斯說，他開始後悔剛剛沒報警，萊克斯.盧瑟把超人送進監獄這個标題聽起來值得至少連續一個星期的頭版頭條，但現在？除了在和腦子明顯不太好使的超人浪費時間以外，他什麼都得不到。

即便在黑夜裡萊克斯也能感到克拉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溫和無比，像剛剛那些焦慮不安的情緒完全從人間之神身上褪去，燈塔上的燈光重新亮起，他穩定下來，再次成為符合人們心中無堅不摧形象的超人。

“滾出我的房子！”萊克斯難以忍受他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他汗毛倒豎，“沒人歡迎你！”

“也許我們不必如此針鋒相對，”克拉克試圖勸說他，“你看，我從沒幹過壞事，我隻是希望幫助人們，我們沒有沖突的地方。”

“我從三歲開始就不再那麼天真了，”萊克斯扯扯嘴角，意思意思地露出禮貌性地微笑，“隻要你活着，就别指望我會喜歡你。”

“你指望我感恩戴德于你的垂憐？我應該跪在你的神像面前虔誠地說‘感恩我的主’嗎？他說，“哦，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帶一束紅玫瑰到你的雕像前來看你的。”

“很遺憾，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克拉克說，他的雙腳開始浮空，向後倒飛出窗戶，“如果你喜歡紅玫瑰，下次見面我會為你帶一束來，晚安。”

“我不需要，願你每晚噩夢纏身！”萊克斯詛咒他一句，窗戶在超人飛出去後立刻關上并上鎖，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有種蓄力一擊結果打在棉花假人上的感覺。

超人到底有什麼毛病？難道氪星人的大腦都有什麼毛病嗎？超人是這樣，氪星生育寶典也是這樣！

氪星人能不能滾出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