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來嗎？”克拉克将萊克斯送到門口時聽見他說。

他站在門廊的燈光下，燈光照在他頭頂，在他臉上投下黑色的陰影，背後是大都會的無盡夜色，門内的萊克斯則站在光中，看上去像另一個溫暖的世界。

“我可沒有讓男友到了家門口隻是吹風的習慣，進來吧。”萊克斯見他沒有反應，說着讓開了門口的路，屋内的光線完全透了出來，如同愛麗絲的兔子洞打開，露出内中光怪陸離的世界。

克拉克不由自主地踏進了萊克斯的家，屋門在他身後自動合上，悄無聲息得連他在不刻意使用超級聽力的時候也隻能聽見一點兒動靜。

他這下和萊克斯一樣都站在燈光下，彼此的面部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萊克斯的家裡和每個普通人一樣是普通牆體，克拉克能看清每個房間裡的樣子，他能從房屋的陳設中窺見萊克斯日常的生活痕迹。

小記者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他感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不自在彌漫全身，令他完全無法直視萊克斯的臉，他移開目光，沒話找話似的問：“你感覺好些了嗎，萊克斯？”

“我不認為自己是你職業生涯中見過的受傷最重的人，克拉克，别表現得好像我被炮彈擊中了。”萊克斯說，他開玩笑的口吻好像克拉克隻是提起了今晚的晚餐。

但這并不能緩解分毫小記者的緊張，即便萊克斯這麼說了，他依舊為沒有來得及提前阻止這場犯罪而感到歉疚。

但萊克斯既然這樣說了，他就不能再不停追問，克拉克轉移自己注意力似的換了個話題，他站在萊克斯的房子裡問出自己最大的疑惑：“我…我還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選我做你的男朋友？”

“我的意思是…我從來不是個出衆的人，我隻不過是最平凡的普通人。”克拉克的眼睛看向一邊，雖然他竭力使自己不要去關注萊克斯，但還是透過餘光不自覺得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親愛的，我不允許你那麼說自己，”萊克斯湊過去，他笑了一下，用手背碰了碰克拉克的臉頰，黑框眼鏡在對方臉上占據的位置實在太多，類似塑料觸感的氪星眼鏡觸碰起來和地球上的人造物沒什麼區别，“我從來不會質疑自己的選擇，要知道整個大都會沒人比我眼光更精準，我從不認為你是個普通人，畢竟誰都知道，萊克斯.盧瑟隻會看中最好的。”

他聽起來那麼自信張揚，像隻要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就能成真似的，克拉克緩慢眨了一下眼睛，他比小貓示好時看上去還要懵懂。

即便萊克斯再三和他保證，即便萊克斯看起來、聽起來毫無破綻，即便他找不到一丁點兒稱得上不對勁的地方，但克拉克就是覺得哪裡不安，像始終有一隻小螞蟻在啃咬床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遲早要将這支撐着他沉眠于美夢中的床啃斷，而後巨大的震動會降臨他全身，讓他一下子就蹦起來，從夢中清醒，并且再也回不去。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種無中生有的想法很莫名其妙，這到底是在演什麼狗血抓馬青春偶像電視劇？能寫出這種老掉牙的劇情，以他為主角的電視劇收視率一定不會高。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全身籠罩起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高高飛起又似乎能随時墜落的感覺和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能飛時候類似，既雀躍又恐懼。

“我隻是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克拉克說，他注視着萊克斯，人類的一切在他眼睛中無所遁形，“抱歉，萊克斯，你說的對，這是你的選擇，即便我質疑自己，也應該相信你。”

“知道你看起來像什麼嗎，克拉克？”萊克斯哼笑一聲，他轉身向客廳光明處走去，“初次戀愛的高中生？”

“抱歉。”克拉克再次道歉，他感覺自己快燒起來了，非工作狀态本就不算靈敏的舌頭吐不出第二個單詞。

“别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你似的，”萊克斯說，他坐到沙發上看向克拉克，“左轉第二個房間櫃子下面有醫藥箱，你去把它拿過來。”

他看起來絲毫不擔心克拉克會找不到他要的東西，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靠在沙發背上沒再搭理克拉克。

而克拉克也确實有找到醫藥箱的能力，事實上即便萊克斯不告訴他，他也能一眼看見那個醫藥箱放在哪裡。

克拉克走進這個萊克斯為了他精心制造的家中，萊克斯當然有自己的鉛制屋子，但誰規定富豪隻能有一棟房子呢？

他很快将醫藥箱提了出來，克拉克再次蹲到萊克斯面前，伸手将他額頭上的繃帶解了開來。

被包紮過一次的傷口依然猙獰，客廳中白色的燈光映照下比哥譚宴會廳内看得更加清晰，能舉起一座樓的手拆開繃帶後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萊克斯想：他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倒像是完全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