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筠笙說:“你我皆不是盛危的對手……不如你先走,我盡力拖住他,這樣我們才能有一線生機。”
他周身靈力越來越盛,幾乎到達了肉眼可見的、“特效”十足的地步。
很顯然,他在醞釀殺招,并且這一殺招,以性命為代價,方能實施。
元神自爆!
這是修士身處絕境時,面對無法戰勝的困境,臨死前,以元神為代價,爆發出的最強一擊。
威力遠比尋常招數強大數十倍甚至數百倍。
尤其是一個元嬰期的修士,自爆元神,在凡界絕對能造成毀天滅地的強大打擊。而這也是修士唯一不受人道壓制的強大殺招。
以獻祭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一旦使出,即使中途後悔,也不可能中斷的一招。
紀疏光顯然猜到了什麼,拼命搖頭,“師兄,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人獨自逃命,我……”
盛危看不下去他們這副叽叽歪歪的樣子,冷笑着打斷道:“行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反正我人美心善,将你們一起送下去好了。”
洛筠笙:“……”
紀疏光:“……”
盛危微微歪頭看着洛筠笙周身流轉的靈光,自爆元神嗎?
有意思。
沒想到,他這位懦弱無能的好師兄,也有“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一天。
他甚至好奇,元嬰期的修士自爆,會産生怎樣的威壓。
盛危再次出手,身影快到無法捕捉,下一瞬,便出現在兩人身前。
就在盛危即将一劍将兩人斬殺的時候,奇異的一幕出現了,隻見洛筠笙身體忽然變得虛無,好像一道半透明的虛影,沒有實體,淡到恍然隻是錯覺,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劍。
與此同時,紀疏光也受到了庇佑,劍身穿過他的脖頸,卻沒有碰到任何實體,就像從光影裡穿過去一樣。
所謂元神自爆,根本沒有爆出來,而是不知道為什麼,轉化成了防禦招數。
是修真界的法術,需要消耗大量才能使用。
而他們現在身處凡界,受到人道壓制,根本不可能使用出需要耗費大量靈力的法術。洛筠笙強行催動此法,很明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肉眼可見的,洛筠笙臉色蒼白,周身靈力枯竭,仿佛難以為繼。
即使沒有自爆,這一招使用出來後,也消耗了他大量的生命力。這個代價大到,連他這個元嬰期都難以承受。
紀疏光臉色也随之變得慘白,“師兄!”
他擔憂地看着洛筠笙,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蹦起,一臉隐忍。
盛危嗤笑一聲,“不過垂死掙紮罷了。”
說罷,他轉劍,準備再次刺向洛筠笙和紀疏光,完成收尾工作。然而就在這時,洛筠笙雙手結印,飛速施展了一個繁複的咒印,龐大的靈力再次從他身體裡爆發,其中一道落在左丘陽屍體身上,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原本已經沒有生命體征的屍體,胸腔忽然微微起伏起來,仿佛開始呼吸,有了生命的迹象。
不僅如此,左丘陽脖子上的緻命傷口也開始緩緩愈合,整個人從灰敗的屍體,漸漸恢複成了鮮活的、人的模樣。
這一幕,無疑是給在場衆人造成了強大沖擊。
賢蘭教弟子目瞪口呆,這世間居然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
而盛危則見識過修真界各種神異手段,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震驚的是,洛筠笙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居然還要施展這麼耗費靈力的法術,去救一個毫不相幹的凡人。
值得嗎?
還是說左丘陽有着不為人知的身份,需要洛筠笙這個元嬰期修士,去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以命換命,才能“不負使命”?
左丘陽為了不透露洛筠笙和紀疏光的蹤迹,甯願自己被殺。而洛筠笙為了讓左丘陽起死回生,不惜獻祭自己的元神,這波雙向奔赴,讓盛危“感動”到了。
可以,要是事實換一換,一起殉情就更好了。
一衆賢蘭教弟子崇拜地看着洛筠笙,他們就知道,洛筠笙如此神仙人物,一定可以做到起死回生的。
要是再把盛危幹掉就好了!
師依想起了那個祁國皇室的秘辛,不由眼神閃了閃,祁國有洛筠笙,未來說不定有可能實現統一四國的理想。
紀疏光也一臉激動地看着洛筠笙,“師兄,你不愧是……你救了左道長,人道壓制果然放松了。這次來凡界一趟,是對的。”
洛筠笙則沒有說話,他整個人十分虛弱,仿佛生命力被一下子抽幹,狀态差到了極點。
盛危不屑地看着這一幕,雖然表面依舊乖張恣意,但他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的地方——
洛筠笙所施展的法術,極其特殊,他以前從未見過這種。
不過天地之廣,世事奇妙,無所不有。他沒見過的法術多了去,修真界也有很多冷門法術,他沒見過不奇怪。
隻是第一次在“熟人”身上看見沒見過的法術,這種心情很微妙,令盛危眼神有些複雜。
就像你的敵人突然送給你一份禮物,打開看,裡面擺着一份臭豆腐一樣。
盛危蓦地回想起洛筠笙的身世,傳聞洛筠笙是江瀾月故人之子,小時候父母雙亡,于是江瀾月将他接到身邊照料。那些紛紛揚揚、或真或假的流言中,好像提到了洛筠笙父母的身份。據說,他父母其中一方是一個魔修,也因此,洛筠笙的父母為正道所不容,身隕道消。
而盛危曾聽宗門裡的弟子提起,貌似真正令洛筠笙父母身亡的,是他們的特殊功法。就是因為這門特殊功法,引起了正邪兩道的觊觎,所以洛筠笙的父母慘遭圍攻,死得極其凄慘。
不過盛危隻當這是一個閑極無聊随意編造出來的八卦,從未放在心上過。
今日見到洛筠笙施展,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好像“察覺”到什麼秘密一樣,直覺這裡面有貓膩,需要探究。
這種直覺自盛危晉升到金丹期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此刻再次出現,讓他産生了好奇。
尤其是,紀疏光剛剛還提到了人道。
人道。
難道洛筠笙和紀疏光來凡界的目的,也是為了人道?
這時,一直在地上躺屍的左丘陽幽幽轉醒,他緩緩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這一幕,疑惑問道:“……發生了什麼?”
師依和姜夢月連忙撲上前,淚眼婆娑道:“教首,你醒了?!”
左丘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觸感光滑,上面沒有任何傷痕,就好像剛剛襲來的那一劍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他自然也就“活”了,“剛剛……我……”
師依臉上難掩怒容,咬牙切齒道:“剛剛盛危将您一劍……幸好瑞王及時趕到,救活了您。”
左丘陽向洛筠笙道謝:“多謝瑞王出手相救。”
洛筠笙搖頭,“不必言謝,隻是眼下……”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道冷笑打斷了,“你要救人,經過我同意了嗎?”衆人循聲望去,隻見盛危抱劍而立,他臉上揚起核善的微笑,擡手一劍,劍光凜冽,煌煌如日,一瞬間,又把左丘陽脖子抹了。
速度快到極緻,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左丘陽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脖子上鮮血噴湧而出,樣子有些……好吧,極其凄慘。
這一幕驚呆了衆人。
可憐左丘陽剛剛複活,還沒來得及慶幸……看這個美好的世界最後一眼,就又倒了下去。
盛危冷冷道:“敢救本座要殺的人,你們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洛筠笙:“……”
紀疏光:“……”
一衆賢蘭教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