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那是一群看不清臉的人,或循循善誘,或咄咄逼人,或唯唯諾諾.....所有人都在說話,所有人都在張口,所有人都在不斷逼近。他們在指責,在謾罵,在恨鐵不成鋼;在豔羨,在誇贊,在給予厚望。吵吵嚷嚷,嗡嗡作響,不斷撕扯着蘇暮的每一條神經。
蘇暮迫切地想醒來,她不斷地奔跑,想擺脫那些聲音,卻依舊被那些聲音圍繞。她被迫蹲下,拼命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穿過耳膜,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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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就這樣吧......我們沒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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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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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隻是一次@#¥#&*他不還是能高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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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這沒有談判資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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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你一定可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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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周越!”
“......蘇暮?蘇暮,蘇暮?!”
不知是誰的聲音朦朦胧胧傳來,一陣地動山搖,那些幻境陡然崩塌。
蘇暮猛地從床上坐起,抑制不住大口急促呼吸着。
明明空調還在吹風,蘇暮仍是出了一身薄汗。校服黏在身上,光是呼吸便覺得難受。
“蘇暮?你沒事吧,做噩夢了?”崔倩的聲音從床尾傳來,欄杆上還趴着面露擔憂的崔巧和唐欣然。
“剛剛崔倩叫了你好久你都沒醒,我們都快吓死了!”唐欣然有些後怕,手跨過欄杆放在蘇暮撐在床邊的手臂上,“你還好嗎?要不你再休息會,我們給你請個假?”
蘇暮不自覺抽回手,又吞咽了好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關系,我沒事......隻是,做噩夢了......對,做噩夢了。我們是不是快上課了?”
話音剛落,午休結束鈴正好打響。
蘇暮順勢疊上被子,催促她們:“快走了,一會兒就要遲到了,下午第一節可是老班的課。”
崔倩也将東西整理完,看着爬梯子的蘇暮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沒事嗎?”
“哎呀,噩夢嘛,沒事的。”蘇暮朝她一笑,“走了走了。”
唐欣然見蘇暮确實一副沒事的樣子,也放下心來。一個撲身手臂勾住蘇暮的脖子,蘇暮踉跄了一下勉強站住。
“沒事就好,你做了什麼噩夢啊?一直叫不醒還怪吓人的,你......不會被鬼壓床了吧?!”
唐欣然悻悻挪開自己的手,默默退後了半步。
“不會,我睡眠質量不挺好的?不要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咱作為理科生還是要尊重科學。”蘇暮面上取笑她,心中卻是一慌。
夢中的聲音雜亂,蘇暮卻在最後捕捉到了那個名字,或許應該是名字。是對着她叫的,或許其實是......他。
可“周越”是誰?
蘇暮确信,自己從來不認識一個叫周越的人。那這個怪異的夢又是怎麼來的?難不成還真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蘇暮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心中開始默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唐欣然嘿嘿一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那你還記得那個夢是啥不?”
不知為何,蘇暮下意識否認:“不記得了。”
唐欣然沒想太多,又開始高高興興聊起其他事。
倒是崔倩瞥了一眼搖頭否定的蘇暮,但也沒多說什麼。
蘇暮壓下心中的惴惴不安,沒怎麼繼續聽唐欣然和崔巧的那些不知名的八卦,也沒什麼心思,隻是敷衍地應和。
一行人各懷鬼胎終于走到了教室。
上課鈴也恰好響起。
老班站在講台,頗有威嚴地咳了一聲:“下午第一節課都給我打起精神啊!試卷都拿出來,先看選擇題,有什麼需要講的?”
“第二題!”“第四題。”“第五題。”“第八題。”“第十題老師!”
“不是吧,第二題也要講?你行不行啊?”“...也要講?”
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披伏。
“好了好了!”老班用試卷砸了砸講台,壓下那些不和諧的聲音,“我們先來看第二題。”
雪白的粉筆随之在墨綠的黑闆上落下。
細碎的聲音始終不曾消散,老班的聲音雄厚,輕而易舉壓蓋過底下那些悄悄喃喃。
蘇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黑闆上早已熟悉的式子微微出神。
周越......
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