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欽聞聲輕笑了一聲,“沈海之女果然名不虛傳!”
穆文欽自然明白自己雖不攝軍政,但若是死在了姜國也還是會引起兩國糾紛,況且當日杞國之所以提出休戰是因為元氣大傷,才不得已提出休戰,如果自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到那時邊境又會是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這一切他都明白,隻是二十幾年來一直以為去世的姐姐突然有了消息,才不得已化名鐘拓來找姐姐。
“我可以走,但是我想要個人!”
沈安甯面無表情道:“你現在有什麼籌碼和我們談條件?”
穆文欽轉頭瞪向沈安甯,沈安甯也不怵,“不過你想要龐将軍怕是不能了?他是我們抓到的細作,負隅頑抗已經就地處決了。”
穆文欽的目光中立即浮上殺意。
“穆文欽,我不管你是為了誰,為了什麼來的姜國,若是兩國因你而再起幹戈,即使你在杞國翎王府做你的清閑世子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沈安甯正準備轉身離開,穆文欽開口道:“我今日就回杞國!”
穆文欽看向手中的包裹,“我不喜歡欠别人人情,你想好了要什麼再來找我!”
沈安甯并未回頭,道:“不送了!”
穆文欽看着沈安甯離開的背影,将手中的包裹收好,也轉身離開了。
就在穆文欽離開後,沈安甯回過頭看向了一旁的一片漆黑的樹上,随即樹上一隻黑影跳了下來,“小姐!”
沈安甯朝穆文欽離開的方向道:“去吧!小心行事!”
“是!”黑衣人得了命令便立即轉身又跑進了黑暗中。
待沈安甯回到木屋時,方景淮正在木屋門口張望,見沈安甯出現後立即迎上了前,“沒事吧?”
沈安甯看了他一眼,“沒事,四公主呢?”
“在裡面呢!”方景淮将沈安甯帶進了木屋。
屋内的方昭淺不知在想什麼,見有人進來後立即起身,片刻後才看清是沈安甯,“沈姑娘。”
沈安甯行禮道:“四公主!你沒事吧?”
“我沒事,多謝沈縣主出手相救!”
“這是我的職責!”
方昭淺看向屋外,“他……你把他怎麼樣了?”
沈安甯擡頭道:“他走了!”
方昭淺似乎松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沈安甯看着方昭淺,“四公主,今日之前你可曾見過他?”
方昭淺一怔,搖了搖頭道:“沒有。”
“四娘在前夜裡看到了鐘昭儀留給她的一封信。”方景淮看向沈安甯,“信中鐘昭儀告訴了四娘自己的身份。”
沈安甯想起方承堯壽宴那夜在禦花園見到的鐘意蘭和穆文欽,之後在洛京城内也沒找到穆文欽,應當是鐘意蘭将人藏在宮中,雖然宮中人員衆多,但戒備森嚴,要想藏個人,想必還是得有人接應。
“那等回宮後禀明聖上,徹查一番!”
方景淮點了點頭,“如今隻能這樣了。”
沈安甯看了一眼方昭淺也不再多問,一旁的方景淮問道:“夜已經深了,今夜就在此将就一夜吧!你們睡屋内,我在外面給你們守着。”
“不用。”
沈安甯想起了上次在山洞時,若是今夜他再在外面睡上一夜,明日怕是又要背回去了,她拿出了今日從谷鵬哪拿得鳴镝,“世子和谷大将軍他們離我們不遠,讓他們來接我們一趟就好!”
說着沈安甯出了木屋将鳴镝放了。
方景淮回頭道:“四娘,屋内暖和,你先在屋内待着,我去外面等世子和谷大将軍。”
方昭淺點了點頭,方景淮這才出了木屋,和沈安甯并肩站在門口。
方昭淺緩緩坐下,看着原先穆文欽坐的位置,想起就在不久前穆文欽背着她過來,到了這個廢棄的木屋,穆文欽将她放下後,去找了一些木頭燒起了一個火堆。
方昭淺因為害怕,于是抱膝坐到了一旁,穆文欽看着她開口道:“過來烤烤火吧!”
方昭淺一直躲在幂籬下打量着穆文欽。
穆文欽忽然注意到了她的幂籬,想了想,最後問道:“你不願意和我回杞國嗎?”
方昭淺緩緩擡頭,“我是姜國人!”
“可是你阿娘是杞國人!”穆文欽見方昭淺又将頭低下了,于是語氣緩和道:“她已經……走了!所以我想帶你回杞國,回她的家鄉。”
方昭淺扶住了頭上的幂籬,她從沈安甯給她幂籬時就知道上面有不易察覺的藥粉,隻是她從小對氣味就特别敏感,即使再小的氣味她也能察覺到。
穆文欽見她護住了幂籬,他也發現了幂籬上的異樣,“你應該已經明白我的身份,你既然不想和我回杞國,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方昭淺擡頭看向穆文欽,緩緩掀開了幂籬,她看着火堆旁的穆文欽,目光移到了他腰間的匕首,“以前阿娘和我說過,她有一個遠房弟弟,從小就是她帶大的,後來就再也沒機會見了,她和我說,如果還能再見他一眼,看看他長大的模樣就好了!”
穆文欽盯着火堆,火光在他眼中蕩漾。
方昭淺接着說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去開城門,我隻知道她一直都有秘密瞞着我,她有一把很喜愛的匕首,但是卻從不示人,隻是自己偷偷的看着發呆,可是在父皇壽辰的宮宴後我卻不見她看了,我便偷偷去翻她藏匕首的盒子,才發現那把匕首不見了……那日我整理了阿娘的遺物,見到了她藏的一封給我的信,藏在她給我裁得一件褙子裡,我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我也明白了她說的遠房弟弟或許就是你,因為身份原因,她在姜國是鐘意蘭,鐘意蘭是沒有弟弟的。”
方昭淺看着穆文欽腰間的匕首,或許是阿娘一直很想他,所以自己才會聽見沈安甯要設計他時就想要幫他,“你知道嗎?阿娘曾經有個皇子!我曾經也有一個弟弟。”
穆文欽擡頭看向她,方昭淺語氣依舊平靜,“但是還未來得及取名就被阿娘自己親手掐死了!”
穆文欽瞳孔張大,方昭淺卻像是沒有看他,自顧自的說着,“你知道為什麼嗎?”
穆文欽低下了頭,手緊握成拳,他自然明白姐姐為什麼要殺了自己兒子,因為那生來就會成為一個傀儡。
“是我來晚了。”
“不!”方昭淺擡頭道:“你為什麼要來?如果你不來,或許她會一直這樣活下去,至少她還活着!”
穆文欽看向方昭淺,“她本來就不屬于這裡!”
“可是是誰将她送過來的?”方昭淺有些失控的喊道:“難道不是你們嗎?”
穆文欽看着方昭淺,沉默了良久,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也不知道原來姐姐被送到了姜國當細作,他一直以為姐姐已經死了,最終穆文欽沒有再開口。
方昭淺也不再多言,将幂籬放了下來,遮擋住了臉。
兩人就這樣過了一陣,穆文欽聽到了屋外有鳥盤旋,“她來接你了!你真的不跟我回杞國?”
方昭淺沒有做聲,穆文欽也沉默了。
好一會,方昭淺突然開口道:“她從城門上跳下來那天想必是看到了你,她是笑着離開的。”
穆文欽低着頭沉默了許久,最後擡起頭,眼眶有些發紅,在火堆前面無表情的丢了一根木頭進去,看了眼不遠處的方昭淺,“謝謝!為了你救我!也為了……你告訴我阿姐的消息!”
方昭淺在幂籬下沒有作聲。
木屋外有些響動,穆文欽起身道:“夜裡涼,你烤烤火吧!她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