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甯等人進入洛京也有了幾日,沈海帶着幾位将軍進宮述職,沈安甯和母親則在侯府休整。
沈安甯自小在平川長大,從小一直跟着她的阿月自然也是,所以到洛京後看到什麼都稀奇,進了府後,管家呂叔送來了一些洛京口味的華麗糕點,樣式甚是新奇,阿月便很快被吸引了過去。
“呂叔!”
一個身着青灰色圓領長袍的中年男子,擡頭看向沈安甯,“小姐!有何吩咐?”
沈安甯百無聊賴地玩着自己的那把青銅扇,“阿爹今日怎麼早早地就進宮了?”
“想必是因為軍隊開支一事吧!”
沈安甯手上的動作一頓,她自然明白,現下雖是姜國和杞國近百年來第一次休戰,但杞國在邊境上一直不太安分,才使得士兵不能複員,幾十萬的軍隊,确實是難以養活,想到這,沈安甯輕歎口氣,轉頭盯着眼前的扇子。
“小姐小姐!洛京果然不一樣!連點心也能做的好多種樣式!看起來好好吃!”阿月一手一個點心糕點,眼睛還看着桌上盤子裡的。
沈安甯随意點了點頭,又回頭盯着手中的扇子,不知在想什麼。
阿月想了想,眨着一雙雪亮的杏眼從桌子對面湊過來,“小姐?要不要去街上看看?”
阿月早幾天就想去洛京街上看看了,隻是礙于從赤州到洛京,這一路上被兩位夫人囑咐她要低調行事。
沈安甯也是第一次來洛京,之前聽張千趙巳他們說過這洛京甚是繁華,即使是晚上,城内也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況且自她們來到洛京,侯府門口就多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那幾人僞裝得也算隐蔽,隻是沈安甯自小就在軍營,沈海對她也沒有特别照顧,反而讓她和其他士兵一起去輪值站崗,使得她自小對各種探子的手段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她本以為對方是沖着沈海來的,隻是這幾日沈海出府後那幾人都沒有動靜,沈安甯正疑惑對方的動機,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在侯府門口盯梢,于是兩人便換了男子裝扮出門了。
阿月上街後十分興奮,拉着沈安甯走走停停,還買了一堆小玩意,沈安甯的心思卻一直放在她們離開侯府後,那幾個鬼鬼祟祟也跟着離開的人身上,看來這是沖她來的了。
那幾人分了兩路,沈安甯思忖片刻選了一路跟着,眼見那人的行蹤卻越來越明顯,像是要故意暴露給她發現。沈安甯依舊是不動聲色地跟着他,直到他進了一家富麗無比的酒樓。
“福星樓!小姐!這個就是盛傳的福星樓!”阿月的一看到眼前的福星樓,開心都寫在了臉上,“聽說裡面的吃食和宮裡禦廚做的不相上下!酒也是這洛京數一數二的香醇,尤其是那一株雪,号稱這洛京第一酒!”
沈安甯點了點頭,慢步向福星樓裡走,阿月開心一笑便奔着跳着走到前面開路去了。
“兩位客官,要吃點什麼?”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笑着彎腰問剛進來的沈安甯和阿月。
沈安甯一進門就察覺到了右邊靠窗那一桌的幾人有些異常,看起來不像是來吃東西的更像是在等人。看來是正主把自己引到這裡要出招了,沈安甯倒想看看這正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把你們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來!還有那個洛京第一酒一株雪!”阿月抱着一堆小玩意迫不及待地和小二說着。
沈安甯跟着進去後随意掃視了一圈,故意掃到右邊那一桌時,對方突然回避了眼神。沈安甯目光并沒有停留,跟着小二走向了最左邊靠窗的位置。
“得嘞!兩位客官裡邊請!菜一會就來!”小二帶她們到了位置後,招呼兩人坐下後倒了兩杯水就走了。
阿月把手裡的小玩意都放下後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就開始東看西瞧。
“小姐!你看那邊有個姑娘在彈琵琶!”
沈安甯放下杯子跟着阿月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個女子抱着琵琶坐在右邊那一桌男子旁,準備開始彈唱。
“哎,這位姑娘!要不你也不用彈了,過來陪哥幾個喝酒怎麼樣?哥幾個可不會虧待你的!”一個紫衣男子拿着酒杯正對着抱着琵琶的女子調戲道,同桌其他人聽見後也附和笑着。
“就是,姑娘,你來陪我們喝酒不比你在哪抱着琵琶好?”
“這可是我們孔爺,被他看上可是你的福氣,還不快來陪我們孔爺喝一杯!”
“哈哈哈……是啊!”同桌的人也附和着。
抱着琵琶的青衣姑娘先是驚了一下,滿眼膽怯,楚楚可憐,她的這張臉算得上是人間絕色,青衣姑娘抱緊琵琶回應道:“謝謝各位公子厚愛!佩娘實在不會喝酒,怕擾了各位公子的雅興,隻會點小曲,佩娘給各位公子獻上一曲以表歉意!”
被同伴稱作孔爺的人喝了手裡的一杯酒後,拿起酒壺就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向佩娘,“可我們現在不想聽曲子,隻想和姑娘一起來品品這洛京第一酒!”
孔爺走近佩娘後便倒了一杯酒送上去,佩娘連忙站起來往後退。
孔爺看後笑了笑,擡手捏住了佩娘的下巴,輕浮地調戲道:“怎麼?喝個酒也不行,那怎麼還出來彈曲啊?”
後面桌上的男子聽見後都開始附和打趣,佩娘一臉懼怕,本就生得我見猶憐,一雙媚眼如今是淚眼婆娑,看起來很是楚楚可憐,讓人憐愛。
“要不這樣?你喝了孔爺這杯酒,曲子也不要你彈了,銀子照樣給你,怎麼樣?”
“公子,佩娘确實不會喝……”佩娘緊緊抱着自己的琵琶。
“怎麼?出來混連酒也不會喝?是不能喝?”孔爺走近佩娘,拉住佩娘放在琵琶上的手,惡狠狠道:“還是不想喝?”
沈安甯瞟了一眼那位姑娘的手,并沒有言語,隻回過頭看着已經上了幾道菜肴,最後她拿起筷子朝剁椒魚頭夾去。
佩娘一臉的驚恐,眼淚得在一雙媚眼中打轉,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
孔爺後面的男子都跟着起哄,酒樓的其他客人終于發現了這邊的異樣,都在竊竊私語着,卻沒有一人上前。
沈安甯沒有回頭,依然吃得自己的菜。阿月一臉的着急,看着佩娘正在為難時正起身準備沖上去,卻聽見一個幹淨清朗的少年聲音從二樓樓梯傳來。
一個玄衣男子執扇緩緩走下來,衣衫下擺随着他的動作向後飛去,五官輪廓分明卻面無血色,整張臉上隻有一雙眼眸清澈得像一汪深山的清泉,帶着些生機。
“她就是不想喝,你又能怎樣?”
沈安甯見到此人心中頓時一楞,面上卻毫無表情。
孔爺在玄衣男子走近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回過頭看了看同桌的人,幾人均是滿臉疑惑互相看着,又回過頭側目瞥了一眼玄衣男子身後的佩娘,最後打量着玄衣男子,道:“你是誰?你和這小娘子什麼關系?”
玄衣男子收起了扇子,輕咳兩聲後,正經道:“在下房小九,和這位姑娘嘛?并沒有什麼關系,隻是路見不平,想要救個美!”
孔爺看着房小九,臉上有些疑惑,想了想後還是上前一小步,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兩人,“想英雄救美啊?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管我的閑事?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孔爺?”
佩娘便像是被吓到了往房小九身後躲,不經意地擡頭往二樓看去。
沈安甯放下杯子,順着佩娘的眼神瞟了一眼二樓樓梯口那間房門微開的房間,目光又很快地回到自己的桌上,拿起筷子看了眼眼前的魚,似乎背後的争執不存在一樣,夾起了一片魚肉便放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