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林辛送回老宅時,半道上就遇到了白景銘，那人一下認出林辛的車，自己的豪車也不肯坐了，非要停下來和林辛做一塊。

“我說你都多少天沒出來見人了？是不是在家裡藏着人呢？”司機幫白景銘開了門，他邊說邊俯身上車，嘴巴一張還是那麼欠打的樣，但當他看清坐在車裡的林辛時，臉上的笑立即僵住，神色很快凝重起來。

白景銘在林辛身邊坐下，回憶上次見到他是多久之前，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辛瘦了很多，臉部輪廓越發清晰淩厲，配上他蒼白的臉色和憔悴失意的神色，讓剛才白景銘剛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就是當初阮朝和謝峥在一起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總不見得是江氏要破産了？那可不行。

那是真生重病了？

白景銘對他還是有幾分良心的：“你真生病了？”

“沒有。”

林辛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形象，這半個月來渾渾噩噩，剛才出門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也覺得陌生。

白景銘眼珠子轉了轉，剛好看到他的手，又驚了一下：“哎，這手是怎麼了？”

林辛也低頭看了一眼，手上因為之前砸鏡子被碎玻璃紮破的傷口已經好了，但還是能看到深深淺淺的印子。

難看得很。

林辛回想到那天的畫面，又開始頭痛起來。

沒等到他回話的白景銘也注意到了他另一隻手上的戒指，聯想到這人的情聖屬性，馬上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阮朝最近的動向，還真讓發現了點東西，原來前陣子阮朝回來過，沒幾天謝峥那邊的情況就好轉了，這是誰的手筆并不難猜到。

時間也都對上了。

難怪難怪。

白景銘這輩子就談過一次正經戀愛，更沒對誰有過多深的感情，實在是很不能和他共情，但并不吝啬給予他一些安慰，拍了拍他的背，這一拍，心裡忽然又聽不是滋味，原本林辛的身材是很結實矯健的，剛才看還覺得沒那麼明顯，上手一碰才真正感受到了他真的消瘦了很多。

“你這……”白景銘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何必呢？”

車已經開進山路，車窗外寂靜的山林裡隻傳來風吹樹葉的聲音，林辛很木然地看向窗外，風像是直接灌進他心裡，一片荒涼蕭索。

車又開出去一段，遠遠地就能看到老宅的位置燈火通明。

沒一會他們也到了，古典大氣的大門口已經停滿了各色豪車。

江如泊素來不愛外出，與外界交際不多，但畢竟是江家的一份子，還是有很多人前來祝賀。

圈裡那些人彼此見都認識，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談笑風生，白景銘大概掃了一眼，站在林辛旁邊低聲說：“你這個小叔面子還是挺足啊，那邊那幾個老家夥我知道，平常可是難請得很。”

林辛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地方這麼有人氣，之前那種陰森的怪異感都被沖淡了不少。

雖然這是江如泊的生日宴，但林辛才是現在江家的江家人，他一進場，就有不少賓客上前和他寒暄，他們也都注意到了林辛的變化，這個說自己有什麼養生秘方，那個說自己知道什麼大師有靈丹妙藥，林辛被他們吵得更加頭痛，在看到人群後坐在輪椅上的江如泊後，邁開腿朝他走去，喊了聲：“小叔。”

江如泊今天難得穿了身銀灰色的英式西裝，和他平常穿絲綢衣衫時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但搭配着他儒雅的氣質，也讓人挑不出錯處。

那些人見到他，又另起了一個話頭，接連祝賀，那麼病啊藥啊之類的字眼是再沒出現過，畢竟誰不知道今天這位壽星就是在藥裡泡大的病秧子。

江如泊先是看了一眼林辛，再回應賓客的問候和祝賀。

他體弱是真，話說得多了也覺得累，手抵在唇邊輕咳了幾聲，那些人就知道該怎麼做，再說了幾句漂亮話後就各自散開。

他碰了碰林辛的手，林辛低頭看他，四目相接，江如泊輕聲說：“小叔累了，帶小叔到樓上歇歇吧。”

林辛說好，手搭上了他的輪椅，江如泊不動神色地往他手上看了看，随即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

其實二樓也布置好了，美酒美食應有盡有，不過一般沒有打什麼賓客上來，因此要清淨很多。

“我們在這待會吧，”江如泊笑着說，“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應付那些人。”

林辛點點頭，他不是不想應付那些人，他是根本不想見人，要不是今天他不來露個面實在不合适他也不打算出門。

他在沙發上坐下，江如泊和他面對面坐着，倒是今晚第一次沒問到林辛身體狀況的人，他和林辛提了幾句今晚到場的賓客的身份，重點說到的是那幾位公司元老。

他剛開口林辛就隐隐意識到不對，但沒打斷他，等着他鋪墊了一大段後進入正題：“那些人，個個都是為江氏拼搏了半輩子的功臣，你最近……”說到這他頓了頓才接着說：“未免有些太寒他們的心了。”

林辛松了松領帶，他瘦下來後眉眼更深邃立體，盯着人看的時候壓迫感很足：“這是有人心裡不舒服，請小叔來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