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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的高級會議室内，氣氛有些凝重，坐在會議桌前的衆人臉上神情都談不上好看。

今天林辛來到公司，按照日程安排表開始工作，幾個高層來他辦公室開了個小會，會議結束後有兩個高層說起一會要去視察手底下管理的員工工作進程，林辛想了想，便說我也一起。

沒想到他們來到三樓的大會議室時，在門口便隐隐聽到裡面傳出争吵聲。

瞧見林辛眉心皺起，助理馬上推開門。

林辛站在會議室門前，冷着臉，視線掃過衆人，沉聲道：“鬧什麼？”

諾大的會議室内，一時間沒有一個人開口。

會議桌兩側原先幾乎坐滿了人，隻有幾個人站着，林辛他們進來後，全部人便起立向他們問好，林辛目光落到離他最遠的藍書青身上。

藍書青今天穿着身冷灰色西裝，站得筆直，面容平靜但眼神銳利，像帶着寒氣的刀鋒。

兩人對視一眼，林辛移開視線：“坐吧。”

林辛走到主位坐下，一個員工言簡意赅地跟他彙報了剛才的情況。

剛開始開會的時候一切正常，但在輪到藍書青彙報近期他拟定的項目方案時，就受到了幾個同事的輪番否定，在他解釋的時候也是直接打斷，其中一個叫肖婁的人更是将他的方案全盤否定，貶低得一文不值。

針對得十分明顯，但藍書青還是堅持将自己的方案闡述完整，直到這時他都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

而在肖婁将他自己的方案展示出來後，藍書青同樣表達自己并不認同他的觀念，認為他的方案太過冒險和不切實際。

肖婁直接把文件往桌山一丢，指着藍書青吼道：“我忍你很久了！”

後邊就是會議室的人分成兩派，你一言我一語地争論起來，言辭越來越激烈，剛才林辛在門口也聽到幾句。

直到現在，肖婁也是一臉的憤憤不平。

林辛對這人有點印象，履曆很漂亮，從學曆到各方面的能力都挑不出毛病，而且家境也相當不錯，和他差不多家底的公子哥還真沒幾個能像他這樣，真的隻憑自己走到這一步。

什麼都好，就是太年輕，加上自小家裡保護得太好走得太順，有些傲，又不怎麼沉得住氣，容易被人當槍使。

林辛看向藍書青，讓他說出不認同肖婁的方案的原因，藍書青語速平緩，一陣見血地指出了其中存在的漏洞。

肖婁原先還滿臉不屑，在他眼裡，藍書青雖不能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但能力還不足以匹配如今的位置，這段時間他也聽到了一些藍書青和老闆之間的流言，如今看來，也不見得真是隻是流言那麼簡單。

想到這，他沒忍住，又冷哼一聲。

但在藍書青指出第一個問題時時他馬上僵了臉，随後藍書青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藍書青說的都是對的，是他過于急功近利，沒能看出自己的問題。

藍書青說完後，林辛同樣看向肖婁，示意他可以發表自己的想法。

肖婁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旁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讓他招架不來，但沉默不是辦法，他雙手握拳，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着，剛要開口，就聽見藍書青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不過我也在肖婁的提醒下發現了一些我方案裡原先沒發現的問題，”藍書青将手裡的兩份方案合在一起，“我們都有不足。”

林辛看着他：“所以？”

“所以江總，能不能讓我和他共同負責這個項目？”

肖婁雙眼瞪大看向藍書青，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開口給自己台階下，更沒想到他會給自己争取機會。

林辛手指在桌上無規律地輕敲了幾下，略一思索後點頭：“可以。”

會議到此結束，衆人起身離開，林辛讓藍書青留下。

等會議室隻剩下他們兩人時，林辛才問他：“肖婁這麼對你，你就一點不生氣？”

“氣什麼，”藍書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也看出來了？”

這段時間林辛把藍書青提上來，多少人眼紅多少人心慌，挑中一個沒練出百八十個心眼的肖婁，稍稍挑撥，就能讓他來對付藍書青。

林辛松了松領帶：“知道是誰嗎？”

“大概吧，”藍書青聳聳肩，“人不少。”

林辛腦海裡閃過幾個名字，有資曆很深的公司元老也有幾個不常露面的江家人。

他坐在江山的位置久了，對江氏的情況也差不多都了解得清楚，知道不少人都盯着他，就等着有一天能找到機會取而代之。

他們想對藍書青下手，說到底也是對林辛的一種試探。

“能應付過來嗎？”林辛問他。

“當然。”藍書青毫不猶豫地答。

兩人對視一眼，終于還是笑出聲來，細細看來，兩人的神态竟有幾分相似，都帶着些許獵人捕捉獵物時的興奮。

今天剛好十五，又到了回江家祖宅吃飯的日子，林辛上個月有事沒回去，這次他回去卻隻看到了江山祖母和江如泊。

管家把他們沒回來的原因告訴老太太的時候林辛在旁邊聽到了，有的說是工作抽不開身有的已經飛到國外度假，各有各的理由。

哪怕隻有三個人吃飯，傭人們也擺了滿滿一桌子好菜。

隻是三人都沒什麼胃口。

江山祖母年紀大了，看着空蕩的位置眼裡滿是落寞，隻喝了一小碗湯就讓傭人扶着她上樓休息了。

飯桌上就剩下林辛和江如泊，兩人沉默地吃着飯，林辛忽然嗅到了一陣藥味，是傭人端着一碗烏黑的中藥放到江如泊面前。

見他看過來，江如泊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淺淡的笑：“你聞不慣吧？我忘了交代他們先别拿出來了。”

說着他就示意傭人把藥拿回去。

“沒事，”林辛擡手制止，“你喝吧。”

江如泊用勺子慢慢喝着那碗看起來就苦得很的中藥，林辛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似乎比從前更瘦，雙頰都有些往下凹了。

哪怕林辛和他平日沒什麼交集，現在也還是問了句：“最近生病了嗎？”

江如泊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

林辛又想到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來看過自己，又加了句：“我知道幾個還不錯的醫生，把他們請到家裡給你看看？”

“不用了，”江如泊笑着搖搖頭，“就是最近有些睡不好，喝了這藥就夠了。”

林辛聽他這麼說，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從前林辛吃了飯就會離開，這次卻被江如泊留了下來。

江如泊坐在輪椅上，仰視着已經站起來的林辛：“難得回來一趟，要不這次多待一會吧，我們叔侄也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

看着他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林辛沒說出拒絕的話，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