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并沒有等待太久,僅僅兩天後就得到了國公府的回信,隻是那遞信的小厮行色匆匆,表現慌張,讓他感到有些疑惑。
“這位小弟怎的如此之急,請問國公府是發生了何事?”
“需要我幫忙麼?”陸淮首先想到這句話,怕過于尚未有親故,過于唐突,所以并沒有接上。
“沒有沒有,是奴的私事。素聞陸大人宅心仁厚,求求您,便放奴走罷。”竟是一副誠惶誠恐,怕自己搞砸了什麼事情的模樣。
陸淮見狀也不便再扣下人來問,颔首放了人走,但回屋之後仍在思考這夥計反常的原因,越想越覺得不對味。
問了消息靈通的春櫻才知道,是這沈沉笙那頭出事兒了。
國公府起初門庭若市,拜訪的年輕官員、勳貴公子們是一個接一個,才過了一天,不知為何就通通跑回自家去不見影兒了。
據說是這沈小姐脾性怪的很,譜兒大還難伺候,讓人公子哥兒相看的不滿意,也不慣着她,轉身拂袖就走。
國公府上人慌了,趕緊賠了些禮要封口,卻不曾想人家不缺這碎銀幾兩,非但不要,反而一副要拯救普天之下同被女妖精吸走了魂魄的男兒們的陣仗,大肆宣揚了一番。
弄得其他也上門來、隻眼巴巴等待與沈三說上幾句話的男子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紛紛告辭。
而還沒來府上聞此消息的那部分人,自诩風流公子傲骨铮铮,亦不願被女郎磋磨,大多就直接告知國公府,棄禮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還有人大着膽兒上門,又印證前人話一般铩羽而歸。
春櫻說着攤了攤手,歎了口氣,“這下好,都不用候着了,整個王城就剩咱們家公子還願意上門會會那沈三小姐了。”
她卻是越想越生氣,“公子,奴婢真心覺得那沈三小姐配不上您,您生得俊,文采好,前途無量,不知是多少小姐的春閨夢裡人。”
“那小姐本就和裴少公子不清不楚,現在更是脾氣大得人盡皆知,實在是…”
“春櫻,我知道你向來為我考慮。但我與她也有過接觸,并不認為沈小姐是傳聞中那般不通事理的人。其間定然有什麼誤會!”
“而且,你這小機靈鬼莫要把我想的太好,瞧瞧你的快把我誇上天了。”
陸淮笑着揉揉春櫻的腦袋,隻有寵溺不帶絲毫男女情意。
“我當然相信你,隻是未知全貌不宜下定論。待我明日去國公府會上一會,至于發生了甚麼,回來會再分享給你和夏鹭聽。”
春櫻這才停下叽叽喳喳,乖順地去做之前沒做完的事兒去了。
她是個愛憎分明、天真直率的性子,雖然做事很是幹淨利索,小嘴叭叭卻是不饒人,尤其是記仇的很。
陸淮哭笑不得地想起上回方司銘來府裡做客,正逢連日陰雨剛放晴。
就他去拿書冊暫時離開了一會兒,前腳方大公子見這小姑娘生得靈動,貧嘴調戲了幾句;後腳春櫻就邊笑得豔如春華,邊領他一腳踩進泥坑裡,狠狠栽了一記。
之後方司銘再來都要問問這潑辣丫頭是不是不在身前侍候,挑不在的時候才敢來。
娘說着這丫頭的臭脾氣要改改,不能總讓外賓見笑。可他卻覺得,這樣一心向他的小妹,便是寵着也無妨,反正他陸淮一路走來,家國這“大家”都守得,怎就連自己的“小家”都護不得。
0359看了看沉浸式扮演的宿主。
還沉浸在主角攻受過河拆橋讓苦逼攻二當工具人的悲情劇情中的他幽幽地在意識海裡來了一句。
“事實證明,守家國和護小家真的不一定能兼容,你看你老婆不就給你家boss帶走了…”少年音不經意地帶着些許嘲諷。
陸淮這厮隻是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好不容易習慣了這個世界謙謙君子版本的宿主,對他的盛世美顔有了抗體,突然又有點玩世不恭、流露本性,0359還真是有點抵抗不住這種反差。
“小九,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統了,我們身為事業心的partner要不為奇葩劇情所動。再說目前一切順利,如果能繼續保持,我這工具人能當好,世界線正常運轉就再好不過了。”
“可我看不得宿主大大受委屈,一想到他們對宿主這麼壞就很難受。”
“别當真了小九,過客而已,傷不到我的。”
0359沉默了,不再打擾陸淮,而是暗自潛水進了意識海深處,心裡卻想着之前言情世界裡陸淮為了男女主,在武俠世界裡墜崖在谷底躺着等血流幹、在現代世界裡孤獨地病逝在國外的場景。
它這個扮演系統沒有那類輔助減少疼痛的藥,苦難隻能靠宿主自己扛,廢柴的很徹底。但陸淮那時即使已經病骨支離搖搖欲墜,也還是這樣溫柔地安慰着初出茅廬的它。
沒有外觀,也流不出眼淚的它隻感覺自己特别地不舒服。就像機械核心太久沒有保養維護、齒輪軸承滾不動了的時候那種“咔哒”感——即将懸停的幹澀的感覺。
0359默默想,它還是不要打擾宿主了,它總是添亂…
陸淮沒有再得到0359這位來自同樣輪回公司的親友的回應,有些怅然若失。
但任務不等人,這個小世界隻能容得下文雅随和的男二陸淮,卻不能容得下曆盡風霜的旅人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