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心沒有這番姿容,姨娘和他那一直疑心他是野種、任人磋磨于他的爹會因為他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直接将他放棄,故而沒有真正下手。
如今卻居然有些不應當的竊喜,覺得沒毀去也是件幸事,也隻生作這麼一張臉這樣的自己才勉強值得入那人的眼。
姨娘不是想趕緊地把他像垃圾一般地掃地出門?既然都要找個名義上的夫君,不妨找個順眼些的。
方才聽女眷們讨論,這位新科狀元郎就很是不錯。
沈沉笙想,他或許是有些瘋了,竟真把自己看作女子,妄圖謀取郎君的垂憐。
他恨這般失控而堕落的自己,強行把注意從陸淮身上抽離,默默地又把自己困在封閉的世界裡,恢複到如琉璃玉雕一般冷清的狀态了。
原劇情中陸淮對沈沉笙可謂一眼萬年,瓊花一宴誤終生。
所以看到沈姑娘對自己似乎不感興趣,陸淮适時頗有幾分落寞地垂眸。隻是過一會兒忍不住悄悄的向心上人瞥過去一眼,可又怕自己唐突佳人,一切動作都格外小心翼翼。
長公主楚元清觀望到場内男男女女之間流轉的目光和愈發火熱的氣氛,爽朗地笑着提議讓在場的男女作那曲水流觞、對酒令的遊戲。
令陸淮也不禁側目的是,那從小習武、遠退戎族二百裡的少将軍裴羽居然在詩詞歌賦上也不落下風,可稱得上一句文武雙全。
隻是,那劍眉間的冷肅之氣未免過重了些,尤其是那長甯候府的蘇小姐想以此為由與他探讨的時候,都險些被吓得轉身離去。
待那位無甚關系的小姐還算禮數周全,對于與他有婚約在身的沈夢更是不假辭色。
沈夢雖不是個心性好的,在國公府中給主角受使了不少絆子,但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看外表也是個嬌俏可愛的美人。
此刻身着鵝黃色留仙裙,面色微紅,眼含崇拜,倒也很難讓人心生抗拒之意。
可事實證明就是有人可以鐵石心腸。
被裴羽冷待讓她有些挂不住面子,癟着嘴唇眼眶泛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連手帕交的關懷都不是很願理睬。
裴羽顯然對這位未婚妻并不感興趣,或者說他對這種娃娃親本身就有些反感。
所以,無論是對沈沉笙還是對這位沈夢,在劇情線中都沒有顯露出格外的親近來,到最後也是以功勳為借向楚元廷請旨取消了這樁親事。
隻是對于和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馬的沈沉笙,在原劇情線中看不出他是否有過慕艾之情。
不過得知先前國公府對沈沉笙的冷待與糟踐,在他攜手楚元廷整治國公府的過程中,裴羽也是出了一份力。
少将軍和原身陸淮原本倒是很不錯的朋友,甚至因政見相合一度引為知己。
并且二人在後期的劇情中一文一武,裡應外合,也幫楚元廷掃清了障礙,剔開陳腐爛肉,挖掘出不少朝廷中的冗官蛀蟲。
但即使在官場上共出配合妙手,陸淮卻一直以為裴羽對沈沉笙有情,對這位好友總抱有着奪人所愛的背德和愧疚感。
于是,娶了沈沉笙之後,他應對裴羽的盛情邀約總尋理由推辭,便是參與了也拘謹客氣得過分,彎彎繞繞的作态讓裴羽這般習慣直來直去的血性男兒所不喜。
裴羽也是個驕傲之人,見原主明知他不喜這般卻執意如此,便也漸漸疏遠了和原主的關系。
直到後期沈沉笙已與楚元廷在一起,陸淮終于有勇氣挽回這位曾經志趣相投,可以一塊賞月吃酒的兄弟。
可正值匈奴政權更疊,新任單于悍然撕毀和平契約,眼看前線烽煙又起,裴羽領着裴家軍奔赴北境。
不曾想此去便是經年,北匈領導者年輕氣盛卻狡猾難纏,為着鎮壓狼子野心的異族,裴羽在北境一耗便是五載。
待回歸之後,裴羽居功至偉,官拜正二品護國大将軍。
可橫亘在二人之間的,不止陳年的恩怨,更有多年的時空煙雲。原主亦怕裴羽誤會自己是那見風使舵、趨利而來的人,便再未動過求和的心念。
于是在史書上,對這二人的交集僅表述為“左丞與将軍年少為友,後道不同不相為謀。”
“可以說,原主生平有兩大憾事,一為失所愛,二為失摯友。”一旁默默潛水的0359冒泡道,它有點被這段因誤會而終的友誼刀到。
“無礙,至少現在還是好友。”陸淮在意識海中摸了摸統子的圓圓腦殼,“看,這不他來了。”
裴羽端着酒向陸淮走來,一改先前對女眷的反應平平,冷而直的面部線條被他開懷的笑而渲染得柔和許多,“彥謹,許久不見,近期可安好。”
“甚好,多日未見,我也甚是思念懷遠”青年見到好友,雖然仍然溫和地笑着,原先與衆人隔着的那層膜卻陡然掀下,燦如晨星的眼中更添幾分欣喜。
裴羽握着酒杯的手捏得愈發緊了些,喉嚨微微發幹,在友人面前忽而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也就十幾天沒見,見到彥謹怎就…怎就這般不争氣。也不是不知彥謹生得一副好顔色,卻未曾被這般驚豔到失神。
“彥謹,在這宴會上可已有屬意的姑娘了?”恍若靈魂出竅,他聽到自己這般問道 ,分明是對兄弟很正常的一句揶揄,心下卻不知為何地緊張着對方的答案。
裴羽比程若琛和陸淮有更深的情感羁絆,問話也更為有禮。
隻是,陸淮看着他,還是有些猶豫和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