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羅沒有理會下屬,徑直在沙發坐下,猶豫幾秒,擡手往旁邊拍拍,然後看向甯知夏。
好、好眼熟的動作……
甯知夏在陸槐驚詫的目光中,一屁股坐過去。
陸槐沒有馬上回答他未問完的問題,隻是說道:“看樣子,你對19号那棟屋子一無所知。”
“不,我很清楚。”
甯知夏臉色忽然變得痛苦萬分,“它是我親力親為重裝三個月的祖宗……”
耳邊嘟哝聲不停,奧德羅似乎對青年的腦回路毫不意外,眼睛微微一彎。
陸槐心下了然,他果然……
清楚個屁。
“甯先生,或許你覺得我接下來說的話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請你務必相信,清溪路19号是具有特殊能力的屋子。”
陸槐的語氣相當認真,甯知夏不知不覺挺直背脊,把手放在腿上。
照他所言,自己處于的世界是多元宇宙裡的位面之一,與之連接的還有無數不同位面,清溪路19号便是這些位面之間少有的連接點。
按照這個世界的時間設定,每晚7點28分時間靜止,店鋪會關閉這個世界的通道,與此同時開啟其他位面通道,大概能保持三小時左右,部分其他位面的居民能夠感知進入。
甯知夏迷惘:“其他位面的……居民?”
“比如——”
陸槐指向蘇秋水,“她是103号妖靈世界的九尾狐妖。”
毛茸茸的九條大尾巴在她裙下擺動,蘇秋水配合地揚起一條,用尾巴尖拍了拍青年的腦袋。
甯知夏忽然想起昨晚的怪異,心中突突直跳,可當柔軟順滑的尾巴毛貼上來時……
“嘿嘿。”
他快速捏了一把毛毛。
蘇秋水:“你不害怕?”
甯知夏:“是這樣的,我們這兒人均白毛控。”
陸槐見他們又聊上了,繼續道:“位面管理局的職能,是為了保證這些位面的和諧穩定,你可以理解為天道,神明,或者别的你所接受的名詞。”
“那管理局由誰創造?”
“更高的存在,我們叫祂主神。”
陸槐朝他身邊看了一眼,補充道,“祂賦予了新任局長,也就是奧德羅先生統領管理局的權能。”
聽見自己名字,奧德羅“嗯”了一聲,随手拿過茶幾的紙袋,窸窸窣窣地翻找東西。
聽起來好像擁有了什麼不得了的超能力。
甯知夏腦袋一團亂麻,就像被突然拎進了魔法學校的麻瓜,捂着心口說:“讓我緩緩……”
陸槐善解人意:“你緩吧。”
“唉。”
甯知夏垂着腦袋小聲歎氣,視線裡突然伸來一隻手。
奧德羅攤開手心,裡面躺着一顆閃亮糖紙包裹的硬糖。
甯知夏呆滞一瞬。
奧德羅見他不動,像個沒擰發條的木偶,手指往他臉頰戳了一下。
“吃糖?”
甯知夏反應過來:“噢噢,謝謝你。”
他剝開糖紙,把糖包嘴裡咕噜噜轉,含糊不清地問,“那你們找我來是做什麼?”
“昨夜,我存在的世界裡多了幾十具無心屍體。”
蘇秋水輕飄飄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和皇城的驅邪師一樣,要人家承受因果報應呢。”
甯知夏驚詫:“什麼?”
蘇秋水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柄漆紅煙杆,抱臂靠着牆懶散地吞雲吐霧,似笑非笑道,“天雷滾滾吓人得很,我既感知天機,自然要在雷霆落下之前,殺上來問個明白。”
陸槐解釋:“蘇姑娘,在你來之前,負責103号位面的天道小組妄圖擅斷因果,已經被局長……”
衆人緩緩看向奧德羅。
奧德羅:“凍了。”
“哦……”
應該就是雪藏的意思吧。
甯知夏點點頭,沒有瞧見蘇秋水僵愣片刻,瞥向身旁的忌憚眼神。
“九尾喜食人心,殺戮無數,曾數次引得103号位面動蕩不安。”
陸槐委婉道:“還有不少管理員依舊認定這件事與蘇姑娘有關……”
蘇秋水吸吮煙嘴的動作一頓,斜眼看向陸槐身後那些人,如雲的煙霧升騰,緩緩蓋過眼尾紅妝。
“等等,你們不是能管理位面嗎?”
甯知夏打斷道,“這都查不到真兇?”
“因為……”
陸槐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許久沒有啟用的位面連接點在昨晚突然打開,導緻該位面脫離管理局控制,無法監控。”
許久沒有啟用的位面連接點……噢,那不就是我的店。
一口大鍋繞了圈,最終懸在了自己頭頂。
甯知夏倏地擡頭看向陸槐。
兄弟,這是點我呢!
陸槐幹咳一聲:“不過也正是如此,蘇姑娘說昨夜與你見過,所以請你來,一是告知清溪路19号的作用,二是當着各位的面為她作證。”
甯知夏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他指向蘇秋水。
奧德羅:“管理員們認定的頭号嫌疑人。”
甯知夏指向自己。
奧德羅:“嫌疑人指定的證人。”
甯知夏繃着臉指向陸槐。
陸槐學會搶答:“調查員。”
甯知夏覺得犯了頭瘋:“我、我再緩緩……”
“理解,你想緩多久都行。”
陸槐聳了聳肩,“畢竟你太爺爺第一次來時,直接拿凳子砸我,罵我寶批龍。”
哇,不愧是太爺爺呢。
等等,我太爺爺?!
甯知夏錯愕地看向陸槐。
這位年輕的調査員看起來與自己差不多大,甯知夏狐疑道:“别唬我,人哪能活這麼久?”
“人?”
話音一落,除了蘇秋水,屋裡其餘管理員都望過來,一張張相似的臉上漸漸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們有些怪異的視線密集地落在頭頂,甯知夏腦後一陣陣發麻,背脊驟然蹿出股寒意,不安地朝身旁挪了挪屁股。
身後一隻冰冷的手撐住了他的身體,甯知夏像隻受驚的小動物,應激般地一聳。
奧德羅疑惑地看着他,忽然唇角微動,拍了拍甯知夏的腦袋,像在摸一隻笨笨小狗。
淺藍眼瞳仿佛褪去柔和的朦胧水霧,呈現詭谲的妖異。
甯知夏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怎、怎麼了嗎?”
奧德羅意味不明道——
“我有說過,我們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