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決定先找一位異賦者進行嘗試。
然而,她入太初學宮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活動範圍局限在武道院,對于異賦院并不熟悉,因偃師禁術,近來學監在學宮各山巡查都加強,她不能貿然前去。
如此看來,俞葡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選。
晝夜不停息地修煉了三天三夜,涿光下床時方才覺得強烈的餓感湧現。
今天休沐日,全院無課。涿光在西峪山的學子食堂風卷殘雲般吃了三碗飯,四碟肉和五盤小菜,在食堂其他同硯們驚訝的目光中離開,卻感覺饑餓感才稍微消退一些。
煉化《吞天》第二卷後,因反噬帶來的饑餓感稍微有所緩和,能靠進食普通食物來暫時緩解,失控的頻率也會降低,但這仍然無法徹底解決反噬的問題。
普通食物隻是填個牙縫,這種來自靈魂的饑餓感,需要更高階的吞天術來填補。
在試驗“飲長川”前,涿光需要對俞葡有更深入的了解,确保萬無一失。
還未等到入夜沉入夢淵,涿光卻先收到了言珏的傳音。
【醒後速回。——言珏】
涿光眼神微微一沉。
不用想也知道言珏為何找她。
…………
因是休沐日,也為了避人耳目,言珏今夜宿在學宮外山城的言宅之中。
太初學宮九山七島之外,還有一山一海兩座城池,山城為門戶。學宮中亦有不少門閥士族學子特地在山城置辦了宅子,以便閑暇時有地方落腳。
山城中其實還有另一座更大更寬敞的言府,那是幾年前言珏的堂姐堂兄們在太初學宮求學時所住。言珏沒有住在那裡,而是單獨住進了這間稍小一些,卻更為清靜雅緻的言宅,這是她來太初學宮前,父親韓主君單獨為她置辦的,隻屬于她一人。
離了學宮,進入山城地界,涿光找了間客舍,改頭換面一番,戴上翼使面具後才趁着夜色潛入言宅。
兩人相見,言珏直奔主題:“找到了嗎?”
她柳葉眼中閃動着遏制不住的激動之色。
言氏對待子女的教育上一貫嚴格,要求甚高。每個言氏子女成年之前都有一場家族給予的考驗,唯有完成考驗,才有可能競争少主之位,獲得家族的資源。獲得認可後,想要走修行路,走仕途,或是另辟蹊徑皆可。但若是完不成這個考驗,就隻有淪為棄子的份。
找到《術源輿圖》便是言珏的考驗。
涿光知道言珏找了多久,也知道她有多期待。
她摘下面具,迎上言珏眼中的希冀,隻是神色平淡道:“沒有。”
言珏眼底的光頓時晦暗下來。
沉默半晌,言珏看進涿光眼底,眸色深沉:“這是你第一次沒有完成任務。”
過往十年,涿光從未失手過。這給了她足夠的信心,認為隻要涿光出手的任務,便不會有失。
如今第一次失敗來臨,言珏反倒比涿光還要更加失落。
涿光不語。
她并未對言珏解釋太多,話總是說多錯多。
言珏在院中踱步幾圈,平靜下心情後才問道:“寰宇閣中具體情況如何,詳細告訴我。”
涿光垂眸,依言答道:“上三層典籍功法甚多,屬下搜尋了所有與術法相關的書冊,并無《術源輿圖》。”
言珏輕合眼後又複睜開,眼底流露失落,語氣卻并無責怪涿光之意:“罷了,若是這般輕易就能到手,也就不是令天下術士趨之若鹜的術門祖典了。”
她沖涿光安慰似的笑了笑:“我原先也想過,學宮不會簡單将《術源輿圖》直接放置在寰宇閣,抱着搏一搏的心态試過了,縱然無果,也不至于太過失落。”
涿光卻突然道:“你是如何知曉《術源輿圖》在太初學宮的?照理說,學宮得到了這般珍稀的典籍,應當是不會對外宣揚的,為何短短時日,《術源輿圖》的下落就鬧得四族皆知?”
聞言,言珏稍稍愣了一晌,而後回憶道:“約莫半年前拿到的消息,消息是族中暗衛通過專門渠道得來,應當不會有錯。那時還隻有四族知曉,後來許是某個環節走漏了消息,才鬧得人盡皆知。”
涿光想起了蘇枕流。
《術源輿圖》是蘇氏先祖所撰,蘇枕流作為如今僅存的蘇氏血脈,掌握某種判斷其祖典方位的秘術并不奇怪,他的可信程度比言氏暗衛的消息渠道更可靠。
但言珏的話中有一點令涿光有些在意。
最初知曉《術源輿圖》在太初學宮一事的,隻有術門四族。
再結合蘇枕流笃定其不在學宮的話,涿光突然有些懷疑,太初學宮根本就沒有拿到過《術源輿圖》。
從個中細節推測,這倒更像是用《術源輿圖》作餌,專門針對術門四族的一場局。
夜色寂靜。
涿光:“《術源輿圖》究竟是什麼來曆?”
她雖知根曉底,卻還是要在言珏面前全了這場戲。
言珏目光悠遠,單手掐訣,言宅的囚風術陣齊開,避免任何聲音傳出去。
她回憶道:“帝都蘇氏,你知道吧。”
涿光:“任何術門之人,都不會不知道蘇氏。”
言珏微微歎息,目光帶着告誡,示意道:“西京之變後,蘇氏已成禁詞,天下術門皆不敢提及。傳聞,當年西京之變,帝子慘死,帝子心腹蘇氏滿門被滅,蘇氏隻餘族長蘇淨儀存活。
蘇淨儀是當時蘇氏最強者,修為已至聖人境,據說他一人帶着小帝姬殺出重圍,為了力保小帝姬逃出生天,最終死于三位聖人合擊之下。”
十二年前,西京巨變,帝子琅慘死于七國截殺之中。
皇室衰微,封國強勢的狀态已保持了近三百年。三百年來,七大封國和皇室保持着微妙的僵持關系,明面上仍舊奉皇室為主,可誰都知道,皇室久無聖人,式微已是定局。
誰料,一百多年前,帝子琅橫空出世。
足足三百年,皇室都未曾出現過擁有如此卓絕天資的孩子。
帝子琅突破入世境時,将将二十七歲,成了十四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入世境修行者。
若隻是如此,帝子琅還不至于令七國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