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阿竹在鏡前梳妝時,便聽到了外面吵嚷的聲音。
秀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女官的大腿,“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大人,大人,我曆經千辛萬苦才被選入宮,是全家的希望,您不能您不能把我趕出宮去啊!”
“拖出去,你偷竊在先,還陷害别的秀女,罪無可恕,宮裡容不下你這樣歪門心思的人,沒有與你論罪,隻是将你逐出宮去,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管事女官的聲音硬如堅冰,剛正不阿。
看着被拖出去的秀女,衆人唏噓不已。
……
阿竹看着門外徘徊的人影,主動開口道,“莫蘭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映月在阿竹的眼神示意下,才上前請她進來,“莫蘭姑娘,我們姑娘請你進去。”
莫蘭這才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叫了句,“阿竹姐姐。”
阿竹微微颔首,“發簪的事情水落石出了嗎?”
莫蘭摳着手指低頭道,“嗯,是隔壁屋的姜秀女,她一時鬼迷心竅偷了孟沅君小姐的發簪,事後又心虛害怕,将發簪塞進了我的房裡。”
“阿竹姑娘……”
“嗯?”
“我可以叫你姐姐嗎?我家裡隻是一介商戶,對于文墨方面也不算精通,所以她們都嫌棄我一身銅臭味,不願意跟我一起……”雖然沒有證據,但莫蘭心裡有種奇怪的直覺,她覺得一定是阿竹在背後幫了她。
阿竹性子冷,其實她懶得跟這些秀女打交道,但看着眼前怯懦的莫蘭,她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莫蘭臉上露出欣喜地神色,“太好了!阿竹姐姐!”
“那我以後就常來找你,阿竹姐姐你可不許嫌我煩!”
阿竹看見她高興的模樣,臉上也不由得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
宋連钰回京已有半年的時間,當日阿竹在越州忽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他當時心裡便有不好的預感,在越州找了一個多月,掘地三尺也不見她的半個人影,宋連钰又不死心地在嚴家附近待了兩個多月,照樣不見阿竹出現,才失望地回了京城。
回京之後,他打探到陛下曾經到過越州,又要舉辦選秀,心裡已經有所猜測,大抵是他向伺候過長公主的嬷嬷打聽長公主特征的消息落到了陛下的耳中,才為阿竹招來了禍端。
宋連钰心中也懊悔不已。
他倒了一杯茶,幽幽的茶香竄入鼻尖,按了按眉頭,見不到阿竹,總覺得心裡像是有一塊千斤重的巨石無法落下。
剛将茶杯放下,宋連钰瞧見一樓的人影,怔愣了好一會,懷疑自己眼睛出現了問題。
她穿着一身淺綠色鑲珠挑線的紗裙,明眸皓齒,冰清玉腕。
她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宋連钰大氣不敢喘,生怕一用力,這一切都是夢境。
阿竹上樓後,便迎面撞上了宋連钰,男子一襲青衫,清瘦文弱,看向她的眼神深刻隽永,激蕩起千層漣漪。
“阿竹姑娘!是我。”
阿竹看了眼映月,後者猶豫了片刻,還是主動退了出去,将雅間的門帶上方便他們說話。
相比于宋連钰的激動,阿竹顯得冷淡許多,她退到合适的距離後,才緩緩行禮,“宋公子,久違了。”
宋連钰怔了片刻後才意識到,這是越州嚴家的孤女嚴竹,不是永昌公主沈玉姝。
他作揖行禮,“阿竹姑娘。”
“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見到宋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他微微颔首,“姑娘請講。”
“宋公子第一次見我那般激動,是把我當成了你的故人吧,我想知道,我到底和她是相似到了何種程度,以至于讓所有人都錯亂不分。”她說這話時看着宋連钰,眼中霧氣彌漫,一字一句,“你也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
阿竹看向他的眼神,有質問、委屈、失望,一陣愧疚自他心底升起。
他确實珍藏着一幅長公主的畫像。
畫軸展開,顯露出一幅年輕女子的畫像。
畫上的墨迹有股陳年的味道,顯然這畫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
那畫上的女子清豔飄逸,氣度高華,一身藍色刺繡錦裙,竟生着一副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
“畫上的女子是已逝的永昌公主,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皇姐。”他看向震驚的阿竹,開口同她解釋道。
沈玉姝是個極有魅力,令人敬佩的女子,但凡男子,很難不對她動心。
宋連钰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