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已然急了眼,朝林覺狠狠呸了一聲:“比?比個勞什子!跟他這樣的人處于同隊我都覺得惡心!”
陳吉不動聲色擡了擡眼,繼續安撫道:“既是不比了,那不若先回席上,此處打鬧到底失了體面。也請消消氣,到底是我家招待不周,兩位公子莫要氣了才是。”
兩人到底是看在國公府的面子上沒有再鬧下去。
隻是回了席上仍舊争鋒相對,到了散席的時候仍舊不快。
秦明月和李氏一起回府,卻未曾同乘一車。
來到國公府外,等在外面的翠雲已經曬得失了精氣神,不過她看見秦明月出來,臉上立馬染上笑意,伺候秦明月上了馬車。
正歡欣雀躍等着秦明月喚她上馬車伺候時,卻沒成想秦明月喚了折枝上去。
“折枝,你上來同本小姐說會子話!”
秦明月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心裡有很多疑惑想要朝折枝問。
而翠雲在聽見秦明月的這句話時,笑臉頓時凝滞住,一時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她家小姐何時這樣親昵對待過一個丫鬟?就連她這個陪着小姐長大的貼士丫鬟,也未曾受過這樣的待遇。
秦明月沒有注意到翠雲的臉色,隻是期期艾艾地看着折枝提着東西上了車,吩咐馬車開始走了才開口。
折枝手上提的是從國公府帶走的糕點。國公府來了位江南的廚子,會做些南方特有的糕點,便為每家來客都備了一份僅當嘗鮮。
折枝撩上簾子,還未坐穩,就又打開食盒用手絹捏出一塊新都桂花糕遞到秦明月手中。
接着她笑吟吟看向秦明月:“小姐有話想問奴婢,且席上并未吃盡興。不若先墊墊肚子再問奴婢不遲。”
貴女淑娴,一舉一動皆有定數。李氏和秦尚書上回因着秦明月跋扈的名聲苦惱不已,挫着她學了許久的規矩,正要在這些宴會上一雪前恥打散這些傳言。故而李氏在帶她來國公府之前囑咐了她許多次不許吃多,一定要吃得優雅。
秦明月在家吃飯一頓能吃三小碗,在席上肯定沒吃飽。
隻見秦明月見左右無人,便顧不得淑女儀态,嘴裡邊往外噴着碎屑邊道:“折枝,方才崔小公子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秦明月對崔彥林無意,故而并不是來打探崔彥林的,恐怕是被别人當作刀使想要借機得到些難得的消息方便投其所好罷了。
折枝思忖片刻,答道:“公子和奴婢講賽場上的事,可奴婢聽不懂。”
果真轉移了秦明月的話題,她似乎終于找到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那他是不是也同你講起安平社最後上場的那個跷球了?”
折枝垂下眼眼神一黯,掩下一抹笑意。
“公子未同奴婢講這些……”
秦明月有些好奇,握着桂花糕發問:“那他未曾和你講過這些,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折枝眨眨眼睛,認真道:“公子同奴婢說,若是他上場,莫說踢赢他們,隻怕是要踢得他們連夫人們都不認識了。”
秦明月不疑有他,被折枝的話逗得嬌笑起來,如同銀鈴一般悅耳。
折枝不怕她去找崔彥林求證,即使她方才說給秦明月的話都是編的。因為無人會特地為了驗證一個婢子說的話而親自找上崔彥林,特别是懷春少女,無論真假她們都願當作真的。
崔彥林被她領到廊前,除了指證馮銘的話之外什麼也沒說。
而是和她就那樣坐着,靜聽清風,悄看豔陽。
*
曲長的坊間道路上,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前慢慢滾動着,
忽然簾子被一雙水蔥似的手挑開,露出一張明豔的臉。
那張臉上秀眉微蹙,淡淡看了一眼馬車外,臉色有些不好,不過很快放下簾子。
“姐姐,你不必看了,慢些就慢些吧,如今我們哪次回去不是要等到落日呢?”
趙霁有些惱怒,不禁埋怨道:“母親怎麼能這樣待我們?!我們好歹也是原配所出的正經嫡女,何必如此苛待!”
趙敏勸慰道:“哪回不是這樣呢?我們就算再氣,就算告到祖母父親面前,不也不了了之麼?有了後母便有了後爹,左右我們都是沒人心疼的就是了。”
話雖是這樣說,趙霁還是朝她憤恨一眼,無聲控訴。
趙敏也撩了撩簾子,确保馬車四下無人,才捂着嘴朝趙霁笑笑。
趙霁回望她,一臉不解:“你不生氣嗎?笑着作甚?”
“左右每回都差不多的,不如聽點高興的……”趙敏壓低聲音靠近趙霁,“上回同你說秦明月癡戀林家公子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趙霁眼裡興味盎然:“難不成快妥了?”
“哪裡的話?秦明月都有婚約了,宴席上還說已經不喜歡林家公子了,把身上的銀子都賞給了安平社的人呢……”
京城中人士皆知林覺是奉先社社長,而安平社和奉先社向來不對付。
趙霁問:“那莫非是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