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就打在她身上,他怎麼可能看不到。
“我……”他罕見地沒話說,雙目中顯露出一種控訴般的神色,似乎在懊悔為什麼自己不拿出往常那種态度來,此刻才讓她能夠得寸進尺。
“那又不重要。”
他說罷,看着時雨。他總是給出一個肯定的結論,又态度專橫地去看她的神色。
她道:“說得對。不過——”
“什麼?”
時雨幽幽地道:“你有绯聞了诶。這可是很重要的。”
“都是亂寫的。”池一難得笑了笑,低頭看着她用手指撫摸着那隻小小的灰兔子,“你最應該知道這是亂寫的吧。”
畢竟真正的另一隻兔子就在她自己手上。
“我知道也沒用啊,别人不知道。”她苦惱道,“你現在不論怎麼解釋,别人都不會相信。”
“那就不用解釋。”
“不行吧。這關乎你的名聲。”
“拉好。”他扶起她的手臂,盯着時雨用雙手把衣服拉緊,像裹毛毯一樣裹在身上後,擡頭看向遠處的櫻花樹,“要是解釋,也有辦法。”
“什麼辦法?”
“說出來。”
“說出來……什麼?”
“方法就是‘說出來’。”
他依舊擡着頭,手卻圈住她的手臂,像是怕她掉隊一樣,道,“說事實。”
時雨搖頭:“不适合說出來。”
“為什麼?”
時雨縮在大衣裡,像是躲在一片烏雲中:“你也沒有和我說實話吧。”
“什麼實話?”池一的目光轉回來。
“當時你在片場,那個男四号欺負你,一場打人的戲,他真的掐你的脖子,七八遍,你也沒和我說過。”
“你說什麼?”池一愣了下,才回憶起她在說什麼,“我都快忘了他是誰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些他沒有回複消息的時候,他沒有喝水,而是被人掐着脖子。想到這場景,水漲滿了她自己的鼻腔,酸而痛苦。
“因為你知道我幫不了你。我做不了什麼。”
所以他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
“我有要你幫我嗎?”池一的面色惱怒地紅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開學那一天,那樣算是一起上學嗎?說好的事都做不到,還說這些。你要反省,還不如反省這個。”
時雨點頭:“你說得沒錯。”
以前她能夠相信,但是現在不行。
她現在隻是逛商場,就仿佛是經曆着槍林彈雨,以前就算手無寸鐵地走在戰場上,被炮彈轟的一聲擊碎,也都散成快樂的煙灰。
她沒辦法踏出那一步。
也沒辦法思考,如果和他的關系被人知道,為他帶來麻煩之後要怎麼辦。
她發現自己的一切,來源于有名望地位的父母,來源于穿的衣服和說話的腔調,而不是她自己。這本來是一件很明顯的事,但是她很久都沒有搞明白。
自己是沒有用處的。
她從小到大,沒辦法保護任何人。
她從挎包上摘下那隻小兔子,說:“其實我沒想好,這兩個到底要送給你哪一個。現在想想,可能兩個都送給你也不錯。兩個都是給你買的。”
池一的目光冷下來,他從口袋裡掏出那隻胡蘿蔔。
“兩個我都不要。”
他攥了攥,沒把它擲在地上,還是撇在了她的手裡。
時雨目送他快步走開,脫口而出:“你的衣服。”
“我不要了。你想寄給誰都行。”他依舊不回頭,“我不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