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面如此清晰,清晰到差點要了祝還真的命,勾了他的魂。
好在身旁有武夢花,人才不至于因為驚慌失措導緻精神恍惚瞬間猛砸在地上。
一瞬間,頭頂上傳來武夢花的聲音:“祝還真。”
祝還真聽見了,可他答不上來,怎麼都答不上來。現在,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緊緊抓在武夢花手臂上。
那隻手是抖得不行了,實在是抖得太不行了,仿佛不再是祝還真的手,一點都不聽使喚。
他不想這樣的,一點都不想。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腦海中會閃現師尊的人頭從台階上一階一階地滾下去,滾到師妹面前的畫面,又為了什麼師妹那句“師哥,你真的是要了我的命了啊”會反反複複在腦海中喧嚣,喧嚣到他腦袋痛得要炸開了!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所以他想要藏,所以他跑了,他逃離了。他想要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提起這件事的地方。
然而,這件事無人不說,無人不提,無人不念。
——包括他本人。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逃到哪裡去,更不知道自己該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才叫好,況且身後還有一人緊緊跟随着,似乎擔心極了。
這不,武夢花在身後喊着:“祝還真!”
聽見了,祝還真聽見了,可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所以他不顧一切地往前走,往前躲,往前藏。
千萬不要被找到,千萬不要被找到,千萬不要找到。
祝還真在心中歇斯底裡地喊了無數遍。
可是,這也是不可能的——武夢花不可能找不到祝還真。
他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祝還真就躲在一個窄小的角落裡,他雙手抱頭畏縮在那,可憐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
或許祝還真知道,或許他不知道,又或許是他知道但他得裝作不知道,在自己身後,在隔着一面薄薄的牆那站有一個人。
那人停步于此,不敢往前,又不敢後退。想要給予關切,卻又怕更傷他。最終隻得站在那,靠在牆上,閉上了眼。
然後,意外的,兩個人竟然都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祝還真深呼吸一口,又緩了緩神,再深呼吸一口,認為自己能安撫情緒了,便站起來,試圖當做什麼都沒經曆過,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想來,他的确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靠近那面牆之時停下腳步來,又頓了三秒,似乎是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然後,一笑,走了過去。
他見——牆這面是空的,沒有人。
這時,不遠處才傳來武夢花的聲音:“祝還真,你在哪?”
祝還真頓頓,然後大聲回答:“我在這。我來找你了。”
說完,他順着聲音走過去,見武夢花已經将嫁衣落給捆綁帶在身邊,這也才導緻嫁衣落精神失常到發瘋發狂發癫。
祝還真走近,問:“武夢花,你這是何意?”
武夢花解釋着:“方才我在宅邸一個房間内看見了陣中陣的啟陣之法,又想起了她,這就綁來見你了。”
祝還真聽了,打量了嫁衣落一番,才說:“不像是個修過符咒術的人。但這宅邸内也隻有她一個人有這能力了。”
說完,祝還真又細想一番,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了眼嫁衣落,說着:“陣中陣明顯是道天城的符咒術,可道天宗是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故。三十年後除了上過搖仙宗當長老的扶危之外,再也沒有誰傳授過道天城符咒術。這嫁衣落看來不過年芳十七、八歲,倘若是個修道天城符咒術的,那我不可能沒見過她,可這卻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
說着,祝還真有點疑惑,便打算問問嫁衣落。
可她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太好問,隻得讓武夢花松了紅線,才問:“嫁衣落姑娘,你的符咒術是誰教你的?”
反正不可能會是扶危,因為祝還真沒在搖仙宗見過她。
那會是誰呢?
三十年前道天宗事故裡,不是說隻有扶危一個人活了下來嗎?難道這是假話,扶危撒謊了?還是什麼呢?
二人不解,嫁衣落也隻是頓頓,搖頭,疲倦地說:“沒人教我,我自己學的。”
聽了,他們二人沉默。
半響,祝還真才說:“那你挺厲害,在符咒術這方面挺有天賦。”
嫁衣落聽了,又說:“所以人人都提防我,提防到我死也不放過我。”
祝還真:“……”
武夢花:“……”
“還有,我得糾正你。”這句話,嫁衣落是看着祝還真說的,“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