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面天光大亮，魚在溪依然沒從回憶裡出來，整個人身上發冷，抓着江宴地手哆嗦。

江宴給他傳了些靈力，效果甚微。

魚在溪這次完完整整将全部回憶都找了一遍，從他出生到這一世，甚至連昨晚被江宴修改的記憶都找了回來。

他不想錯過半分，未來沒有多久的情況下，能清楚的回憶起曾經也算開拓所擁有的疆土。

可越看越覺得難過。

渡澤勸他們萬般皆是命，無法去強求什麼。

他和江宴，與命運對抗了一輩子。

若對抗一輩子，就能有所收獲也算不錯，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

睜眼時江宴在地上換線香，青煙順勢而上，模糊了他的臉。

魚在溪一動不動看着，江宴突然很淺的笑了下，并沒擡眼，“醒了？”

一聽這個聲音就難受，魚在溪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去，如此一來才覺得心中苦悶少些，迷茫的開口問：“師哥，命這東西，當真能信？”

江宴轉頭看他，“若是不信，百算門幾百年基業就算完了。”

魚在溪被他逗笑，翻身起床，坐在床沿看着他，“百算門總算天命結局，到最後折騰的自己半殘半廢，其實他們也都不信命。”

江宴點頭，“他們大都不信自己的命。”

魚在溪晃晃頭，“這麼來說，我倆應該去百算門，一定是極為優秀的弟子。”

江宴似乎嫌棄，皺了皺鼻子，“罷了。”

于是魚在溪立馬想起來，在江宴二十多地時候，他與其他宗門弟子起過争執，那時開始他就認為，天下百修，唯劍修最上等。

這話沒同别人說過，是哄騙元祁時無意間說出來的。

魚在溪無聲笑起來，仰仰頭，“我們都要走了，還點香做什麼？”

隻是江宴的習慣，無事可做的時候打發時間。

他把香點上，看着魚在溪洗漱，臨出門，魚在溪又看他，“我們當真不信命？”

江宴點頭，“無論如何，我絕不相信那是你的結果。”

莫歲說元祁最後會魂飛魄散，永遠在雲陸消失。

旁人都可以平安順遂的過一生，再不濟半路出事轉世輪回，憑什麼到了元祁這裡就是魂飛魄散。

江宴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魚在溪盯着江宴側臉，看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和決然，低頭笑笑，“我也不信你的命。”

兩人去洛中的事沒跟秦奈提前說，等他們到了，大爐依舊守在城門上，遠遠看見他們，認出人來。

他猶豫片刻，在樓上遙遙喊：“公子說你們來了不放進城。”

魚在溪哎了一聲，莫名其妙看他，“哪個公子，秦奈？”

大爐搖搖頭，“元公子。”

“元清在這兒？”

魚在溪皺了皺眉，很不明顯的反應，卻被江宴看了去，側頭問他：“怎麼了？”

魚在溪收了負責心緒，對江宴搖頭，“沒事，就是好奇，他竟然能在這裡待住。”

他還以為元清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在這世間遊曆呢，沒想到停在洛中。

既然是元清地命令他就心裡有底了，對方多半是嫌棄他們兩個，不想見人，不然就提前說清楚了。

魚在溪帶江宴進去，一路大搖大擺的穿過破爛街道，找到大爐的住處，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魚在溪啧了一聲，兩人隻好又去老城主府。

果然人都在那裡，元清躺在躺椅上正曬太陽，初冬暖陽舒服，他慣會享受，隻是身邊密密麻麻的墳頭有些吓人。

魚在溪過去拍了拍手，不鹹不淡問：“還能在這兒睡着？”

元清眼睛睜開條縫，撇他們一眼，轉開頭切了一聲，“你管我睡不睡得着？”

魚在溪也不想管，幹脆擡腳進他後面的書房去了。

秦奈坐在書桌後面，見兩人來同樣沒有驚訝，指了個方向，讓他們自己找地方坐。

魚在溪見他手裡拿着許多信紙來回比對，好奇問：“這是在做什麼？”

“城中人有許多心願，我幫他們滿足一二。”

魚在溪不動聲色跟江宴對視一眼，随口哦了一聲，“你這是要當城主啊？”

秦奈點頭，一本正經回答他，“已經是了。”

魚在溪又看江宴，後者微微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自己并不清楚。

沒過多久，外面曬太陽的元清手指點着額頭進來了。

魚在溪頓時了然，卻覺得荒謬。

秦奈竟變得癡傻了？

難不成隻因湯瑜秋的屍體被封在冰裡？

兩人靜坐片刻，元清去書桌旁轉了一圈，早已習慣秦奈如今這樣，拿起一張信紙念叨起來：“城東阿年糕點鋪的紅棗糕十塊，李嬸馄饨兩碗，馄饨攤對面晚上會停一輛餅車，大餅兩張。”

要的都是些吃的，還好不是要什麼仙家寶貝、長生秘訣之類的，魚在溪笑了笑，對秦奈道：“你沒找個助手幫你，就自己去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