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江宴的保證,魚在溪當真就在這山洞裡住下來,每日吃喝都靠江宴帶來,他不問東西從哪兒來,也不問外面到底什麼情況,江宴也從不主動說。
剛開始那隻是一個簡陋至極的原始山洞,後來江宴用咒法變幻出一座房子。
紅木青瓦小院子,精緻典雅,檐下兩根雨鍊設計的十分精美,魚在溪躺在床上動不了時就透過窗口看那兩根雨鍊,後來山洞裡形成了一股風,不大,吹的人舒服,最主要能吹動兩根雨鍊,花瓣形狀微微震動,倒也有趣。
房子裡面什麼都齊全,最讓魚在溪滿意的那張床,極大,正和他心意,若不是他身上有傷,他一定背着江宴在上面滾幾圈。
有江宴幫忙,魚在溪恢複的很快,幾乎一個月就能自己起身活動了,他時常到院子中去等江宴,頭頂是一顆碗沿大的夜明珠,在這山洞裡代替日光。
江宴并非每日都來,魚在溪不知道,他在山洞裡沒有時間概念,耳邊沒有了惡鬼低語,隻有風吹過衣服發出沙沙聲,和雨鍊偶爾碰撞。
山洞裡沒有雨,雨鍊排不上用場,魚在溪整日無所事事盯着,漸漸江宴也不來了,換作一個小弟子,魚在溪問什麼,他都一臉糾結不肯多說,不過性格倒是挺好,魚在溪想留他多聊聊,他卻避之不及。
每次都這樣,最後魚在溪又是一個人被留在山洞裡,直到那小弟子給他帶來幾個杏果,魚在溪才知道自己已經在山洞裡呆了半年。
他身上除了疼沒有别的大礙,不出去隻是因為江宴說外面有人在找他。他相當于剛來這個世界,對所有事情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可以修煉。
直到這個杏果被送到手裡,他才恍若夢醒,其實他為什麼要一直在這裡與世隔絕?
他大可以想許多辦法保證自己的活路。
就這天,等那小弟子離開,魚在溪跟着他離開山洞,這是他半年來第一次知道深冬外面是什麼景象,蕭飒枯黃的幹草鋪了滿地,到處都是碎石,一片方圓十幾裡的山谷,像是沙漠邊緣的荒漠地帶,而且曾經還發生過什麼可怕的戰役之類的,山壁上處處是痕迹。
那小弟子出來直接開陣法離開了,魚在溪站在山洞口吹了很久的風,最後幹澀一笑,擡手又做起熟悉的陣法。
那是他逃離不二獄時用的,是其他被關在獄中的人教他的,魚在溪答應他們有朝一日一定殺了江宴和魔尊報仇,然後就是放他們出去。
江宴答應将他送回去後,他就不想再用任何陣法了,想殺江宴很簡單,隻需要在他開陣送自己回另一個世界時動手,所以不能離開他。
可江宴好像是有意避着自己。
也許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
随便怎麼樣。
魚在溪敢肯定将他送回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或許耗損無底,或許代價極大,那時候就是他報仇最好的機會。
江宴不來,那就逼他出來。
手中陣法靈力聚集起來,如當初擊向十二鎖鍊時擊向這個山洞,瞬間巨石如雨,眨眼便填滿了山洞,裡面的全部東西化為廢墟,而創造出這一切的江宴反應也很快,幾乎兩息就到了他身邊。
華光一閃,魚在溪還沒回頭便被一股強大而透着不安的力量向後拉,退到煙塵外檢查了一遍他身上情況江宴才肯放心,“為何要毀了這裡?”
魚在溪愣愣回頭看他,“你一直不來,我以為是有人為難你,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救了我,他們會不會怪你?”
江宴微不可見皺眉,盯了他片刻,才笑着搖頭,“他們不知道,我不來是因為最近事務繁多,并不是受人為難。”
魚在溪啊了一聲,回頭看山洞,“那這裡怎麼辦?”
“我帶你去其他地方。”江宴又牽起他的手,手心溫度冰涼,弄得魚在溪有些不舒服,瑟縮着想躲。
江宴察覺後不動聲色放開,開陣帶他回了無上峰。
魚在溪不知道這是哪兒,隻看到其中那間院子與自己在山洞中睡的一模一樣,便知道這是原主的住處,一瞬間江宴手心的溫度遲到蔓至心間,連帶臉色都冷了幾分。
江宴上去打開原主的房間,對着别無二差的房間道:“你就繼續住在這裡。”
魚在溪笑着點頭,催促他去忙自己的事。
第二日,江宴不在,無上峰大火,魚在溪險些燒死在房間裡,是那給他送飯的小弟子把人救出來的。
江宴匆匆趕回來隻見魚在溪一臉黑炭,狼狽不堪的苦笑,“我沒想到那火燭會倒下去,真是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大麻煩。”
江宴卻不回答,看他的眼裡有比怪罪更複雜的情緒,魚在溪低頭躲過,笑着求他别生氣。
後來并排的兩間院子又重建起來,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的,魚在溪又開始盯着檐下的雨鍊發呆,後來從小弟子那裡翻出來不少書,便一遍修習一遍等江宴送自己回去。
可江宴遲遲不肯動作,魚在溪終于忍不住問:“這件事很難辦嗎?”
江宴搖頭,“不難辦。”
“那為什麼這麼久還不送我,是不想讓原主回來?”
江宴依然搖頭,“他不會再回來了。”
“那這具身體豈不是就要死了?”
“嗯。”
魚在溪靜默片刻,視線又轉到雨鍊上,“所以你想讓這具身體多活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