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說什麼呢!”
王志聽見突然的問話,被戳穿後心裡猛然一驚,格外的心虛差點兒摔了懷裡的鳥蛋。
他趕緊捂着衣服,中氣不足地指責方予喬,倒打一耙:“你這是壞柳知青的名聲!”
這些反應被方予喬看得真真切切,方予喬咽下餅子,心中的猜測似乎驗證成真,面上沒有表露分毫,笑道:“抱歉,是我說錯了話。也是因為之前不止我看到志哥你挺照顧柳淼的,都以為你們兩個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也大概會是親戚或者舊相識。”
“……我熱心腸,隻是樂于助人罷了,”王志說起這話不覺得臉紅害臊,強裝義正詞嚴道,“哪有你們想得那麼龌龊!”
方予喬挑動着眉,稍稍低頭壓下眼底閃過的鄙夷,以及想要上揚的嘴角,随即作出苦口婆心為他們好的姿态:“别生氣啊,既然你們之間沒什麼,志哥聽我一句勸,為了柳知青的清白名聲,的确是該保持距離了。”
他說着,似乎想起什麼恍然大悟,方予喬看了眼王志,猶豫片刻之後,神神秘秘放低了聲音:“志哥,有件事你可别告訴别人。”
夕陽已沉,昏暗的小棚裡,方予喬的鳳眼清亮非常,看得不知為何王志的心撲咚打起了鼓,他吞吞唾沫:“什麼事兒?”
方予喬笑一下:“今天下午我才聽說,柳知青似乎有意願想和樓家村的人相親,說不定是打算留在這裡了。”
王志聽完,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末了斥道:“這種沒頭沒尾的話也就你會相信了!”
“小點聲啊志哥,”方予喬站直,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我也隻是聽說。”
有些話點到為止,方予喬沒有再和心神激蕩不平的王志聊下去,獨自走出了被用作廚房的小棚子。他吃完餅子,找出自己的東西去打水洗澡,等一身清爽地回到了牛棚,卻沒有在裡面見到王志。
還真是一點也沉不住氣。
方予喬和交好的知青閑聊着還有幾天割完麥子,頭發幹了躺到自己的鋪蓋上,沒有再參與到他們的話裡。
等到曉月挂起,逐漸看不清夜幕裡的繁星,牛棚裡吹滅了照明的蠟燭,沒一會兒安靜了下來。
夜深人靜,隻有方予喬輾轉反側。
說着“不礙事”的樓珣在眼前揮之不去,方予喬默默回憶着勾勒起青年的長相。樓珣身形高挑瘦削皮膚白,俏麗漂亮的五官并非是雌雄莫辨的長相,而是一種不争不搶但總會讓人挪不開眼的獨特韻味,處處寸寸濃淡相宜,唔,他笑起來還有一個淺淺的梨渦。
那時兩人摔作一團,近得方予喬甚至有種可以數清樓珣睫毛的錯覺,纖細濃密的睫毛眨動交錯之間,在白皙細膩的眼下投下了一片影子,無端地讓他想到了……
想象就此打住,方予喬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任誰見過樓珣都不可否認他長相實在是出挑過人,但是自己如此擔心才見過一次、說過幾句話的人會被陌生的女人欺騙婚姻,自己的反應是否有些奇怪了?
可是,方予喬再次翻身,看着窗外,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個快要摔倒的時候、朝自己張開手臂的青年,像極了一個溺水的人在無助的求救,臉上明晃晃寫着惶張,茫然,畏懼。
方予喬沒法兒說謊,承認自己的一顆心在那刻,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柔柔地搔撓了下。
他一抿嘴唇,在自己察覺不到的角落裡,忽生一星點的後悔來。
要什麼都不做,看着樓珣和柳淼結婚,将來在婚宴上道一句恭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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