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遊戲在很多綜藝上都出現過,祝朝意并不陌生。
她和宋俨面對面坐在兩張高腳凳上,中間被一塊寫着“我/ta”的泡沫闆隔開。
他們看不到對方的臉,于是上身前傾、膝蓋幾乎挨着的熱度更加明顯。
鼠尾草海鹽的甜香與柑橘木調的清新内斂暗暗交織,祝朝意清了一下嗓子。
宋俨應該不會離紙闆太近吧,他們的臉之間大概也有十五厘米的距離?屆時屏住呼吸,稍微做點表情,不是難事。
她兩手抓着高腳凳緣,謹防自己摔下去,聽到主持人的第一個問題:“請問,在這段關系中,是誰更愛一點?”
祝朝意的鼻尖挨向“我”。
戀綜裡都是她在邀請宋俨吧,冷戰了主動和好,又做愛心早午餐,又邀請跳舞的。
怎麼看都是她更愛。
不過,宋俨大概也會選擇“我”?
畢竟他才是真動了心的那個。
觀衆席的吵嚷聲大了起來,主持人宣布揭曉答案。
紙闆被拿開的那一秒,祝朝意眼前一空,炙熱的呼吸迎面而來,又瞬間凝滞。
漆黑如深潭的雙眸掩在濃密睫毛下,在她看去時稍微扭轉了一下視線,但又随即回望。
比在車裡或卧室裡更近的氣息。
他們的嘴唇好像撅起一點就能親上。
宋俨的唇色淡如月暈,估計能輕易染上她唇上的豆沙粉。
“啊啊啊——!親一個!親一個!”
祝朝意快被粉絲的尖叫喊得腦子上天,她好笑地看向台下,實則躲在身後的那隻手快把椅子捏碎。
宋俨,怎麼選了“ta”呀?
第二個問題,誰更了解對方的喜怒哀樂。
祝朝意猶疑半晌。
宋俨了解她的喜怒哀樂嗎?她覺得自己其實不太有情緒波動。
或者說,在高中畢業那年,她突然得知家道變故,又被強制打工壓榨精力,強烈的情感變動在那時似乎就已經貸款消耗完畢。
以至于偶爾看到網上對她的惡評,說她捆綁宋俨莊搖顧雁飛顧全,大肆消費他們對她的情感,以達到鞏固自己萬人迷設定的目的。
祝朝意都波瀾不驚,甚至有點想裱起來對自己耳提面命:看,這就是沾男人的下場。
但宋俨呢。
祝朝意的鼻尖湊向“我”這個字。
雖然他總是那副萬年面癱的表情,但她好像,總是很容易就能知道他在高興,在暗錯錯地美滋滋,在不開心地生窩囊氣,在冷酷地等她去哄。
“揭曉答案!”
泡沫闆升起,四目相對。
宋俨抿了一下嘴唇,眼睫毛又不自禁地垂下,顫動猶如黑藍蝶翼,在她的臉上扇出一陣小小的旋風。
“又抄我作業。”他說。
祝朝意習慣性反駁:“哪有,我自己做的。”
她感覺宋俨的長睫毛掀起的時候,好像刮到了自己。
祝朝意梗着脖子想往後挪,又怕自己躲避的小動作被做成GIF分析傳謠,硬是停在原地。
于是她便清楚看到宋俨笑了一下,淡色嘴唇軟軟蠕動,欲張又止,仿佛把很多想說的話都藏在了口腔裡。
最後他隻道:“從這兩個問題看來,我似乎是一個不合格的男朋友。”
男朋友。
這三個字自宋俨口中說出來,含着風吹樹葉的沙沙顆粒感,刺目陽光穿過梧桐樹葉,讓祝朝意不得不眯起眼睛。
盛夏的尾巴,大廈内的冷氣開得很足,她卻感覺曝身于蟬鳴鳥叫不絕于耳的樹蔭裡。
她去拉他的袖子。
他轉過頭,眼帶無奈地緩聲道:“我信你。”
他真的什麼都信了。
她騙他說在乎他,說隻會選他,含混不清地說“我也是”。
他也都信了。
祝朝意輕呼出一口氣,她慶幸自己下來前用了薄荷白茶味的口噴,否則還真不太敢在這麼近的情況下喘氣。
“沒有。”她說。
宋俨不明顯地擡起一邊的眉尾。
祝朝意低聲說完:“沒有不合格。”
台底下接連的抽氣聲,還有人在哭,相機快門聲更是讓現場仿佛一台大型驗鈔機,咔咔咔咔咔。
某個角落裡隐有驚呼:“快呼吸!你是可以呼吸的!不要憋氣!”
接着不知誰又開始喊“親一個”,一聲接一聲,如浪潮起伏,轟隆作響。
“急死我了!不會親我來教你們!”
“這裡都不是外人!别害羞!”
“嗚嗚嗚嗚我幫你們開房吧!就在平金樓上VIP!”
“直播嗎,我可以開超點!”
主持人都快壓制不住現場的瘋狂,粉絲們的車速越來越快,最前一排都在朝安全線内湧動,手裡的鏡頭高清得能拍到兩人的發絲。
宋俨雙手撐着自己的膝蓋,淺笑了一下,“親嗎?”
他在挑釁她。
在試探,祝朝意為了自己的利益會演到什麼地步。
祝朝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你想親嗎?”她問。
宋俨的瞳孔不易察覺地顫,像濃稠夜色裡模糊的一豆燭火。
他斂了笑容,“當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