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頭瞪着自己的兒子:“血什麼血!飯桌上呢!這些東西還不夠你吃的嗎!”
上趕着吃癟!
他早已看到祝英臉色難看,連向來好脾氣的祝爸爸也皺起了眉。
但老蔡頭本就是五大三粗的性格,還以為他們夫妻感情有變。
直到祝朝意不客氣地罵了兩次,他才嗅出是因為三個後生的磁場不合,在這餐桌上打了這麼一場段的嘴皮子官司。
而自家兒子,那麼伶牙俐齒口若懸河的一個人,竟似乎因為心虛,而說不過人家兩個。
老蔡頭眉頭緊鎖,唉聲歎氣:“老鐘啊,祝姐啊,實在對不起,我家這臭小子不會說話,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看祝朝意一眼,本來瞧蔡胤笙積極來祝家就奇怪,原來這就是原因。
誰不說妖妃能禍國殃民呢,這長得好看的女孩,就都容易鬧得家宅不甯。
這頭想着,老蔡頭情不自禁地就幫蔡胤笙解釋:“也是咱們女娃娃标緻,優秀年輕人惺惺相惜,這桃花就多了些。”
打算把這回的口舌化解成争風吃醋。
但祝爸爸眉毛垂着,毫不搭理他自建的台階,也苦口婆心地說:“老蔡啊,我們是認識一場,我才跟老哥你說實話。我們家閨女不但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有天賦、知上進、懂感恩,也不是什麼花啊草啊都能看上的。”
老蔡頭一聽,才隐約感知到事态嚴重。
之前他借祝家東風,做成過幾單讓生活富裕起來的生意。而且前些年他心髒做手術,也是祝家托關系找的主任醫師主刀。
這過命的交情,每天約着釣魚的情誼,怎麼到祝爸爸這兒,就隻剩“認識一場”了呢!
被祝爸爸避開眼神對視,老蔡頭不自禁地有點怨:這不是你家女娃娃招的嘛,我家兒子好心好意追了三年,都沒回應,現在倒還怪上我們家了。
像是完全聽不到他家兒子幹的那檔子破事,聽到了也無法理解他的寶貝兒子不懂分寸、不知進退、不會尊重。
老蔡頭忍氣吞聲地在祝家陪笑,吃過早飯就灰溜溜地帶着蔡胤笙下樓。
他拎來的那兩條白鲫,也被祝英以“哎呀忘記招招過敏了”退回。
老蔡頭讓他倆留着自己吃,祝英還笑:“我們兩個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都是招招吃得好,我們才能吃好。現在還多了小宋疼她,我們做父母的可不能被女婿比下去。”
她站在玄關看着兩人離開,擺着手道:“慢走啊,小蔡早點也找個對象,别惦記些有的沒的,啊。”
宋俨跟着就換鞋出去,“我送送二位。”
祝英不知他什麼打算,但也不怕他跟人打起來,宋俨現在都快有門框那麼高了,反正不會吃虧。
蔡胤笙沉默地等電梯,不願自降身份和宋俨說話。
奈何那電梯遲遲不來,一直停在負三樓,他實在是沒憋住,哼道:“你别以為她真喜歡你,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
宋俨淡然回複:“嗯,你是長得沒我好。”
“……”蔡胤笙氣得舌頭打結,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他自認為也是玉樹臨風的一代人物,要是高中的眼鏡仔宋俨,哪裡比得上他一根手指頭。
但現在他還真不敢說。
都不知道宋俨那三角肌怎麼練的。
他是不是為了爬祝朝意的床,天天嗑蛋白粉啊!
蔡胤笙漲紅了臉,“你、你除了皮相,還有什麼能跟我比的,可不得好好包裝自己,才能留住祝朝意嗎!”
沒錯,宋俨這領助學金才能讀書的,就是個空有一副皮囊的土包子!
蔡胤笙把自己說得又來了自信:“我可是QS前100畢業的!”
宋俨瞥他,清淺一笑:“在下不才,國内top2博士在讀,那個QS排名,可能,就前十吧。”
衆所周知,但凡說自己QS前100畢業的,那學校排名就不會在前50。
宋俨認可這些排名流,但對蔡胤笙而言,那些數字可是他吹噓的資本啊!
果然,蔡胤笙胸口喘得跟鼓風似的,又去攻擊宋俨的最短闆,“……沒門沒路,你現在也就是給你導師打工,以後也一輩子給别人打工。”
宋俨點點頭:“打工人,人上人,人人為我,我恨人人。前學生會長這麼說,自己現在肯定已經是在做大老闆了吧?”
蔡胤笙輕呼出一口氣,昂揚着腦袋,“我已經過了Braintech的二輪面試,入職高升闆上釘釘。這可是世界前500強的高新技術企業,和一般的打工人可不一樣。”
他頓了頓,“不過,你可能對高科技這方面不是很關注,但Braintech這個公司你至少有聽過吧,今年的物理學諾獎得主,就是他們的腦神經領域顧問……”
打工人都是牛馬,還分給誰拉磨嗎?
宋俨直接一個大招:“我上周心血來潮,注冊了一個公司,有幸得到了Braintech入股投資。”
蔡胤笙聽到,差點笑出聲。
宋俨這人腦子不好使吧?這樣吹牛!怎麼不說X市的宋家是他本家啊!
宋俨淡定拿出手機,翻給蔡胤笙看:“這是Braintech董事長吧?你作為備受看重的新鮮血液,應該也見過他幾回?”
他翻出的是董事長的朋友圈,接着是他們的私聊對話,“吳總挺看好我的公司的,如果你高升,我們以後或許還有合作機會。”
宋俨慢條斯理,牽起嘴角,“小蔡,請多指教?”
還沒跟董事長打過招呼的蔡胤笙呆若木雞,被擊碎了最後一點自尊心。
電梯到達,宋俨朝他和老蔡頭颔首,“兩位慢走。”
光可鑒人的金屬門無聲合上,宋俨掩下眸中情緒,回過身。
祝英笑盈盈地在門邊望他。
宋俨微怔,“祝阿姨。”
随即沉默,不禁反思。
剛才他處處都要壓蔡胤笙一頭,在祝英看來,會不會太咄咄逼人了些?
畢竟那也是祝家多年來往的朋友,他會否還是,僭越了?
祝英從身後掏出一碗溫熱的綠豆沙,“锵锵,恭迎我們小宋凱旋。”
宋俨抿了抿唇。
祝英讓他趕緊進來,去衛生間用消毒洗手液好好洗洗,去去晦氣。
“我呸,大沒禮貌帶着小混賬,敢在我家對着我女婿耀武揚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她嘀嘀咕咕的,沒好氣地白了祝爸爸一眼。
祝爸爸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小宋,别理他們,都是外人說道,跟咱家沒關系。”
說着還和祝英商量,要不要撒把鹽在門口,被祝英瞪開。
宋俨在鬧哄哄的氣氛中洗淨手,又在桌邊坐下,望着窗明幾淨邊打鬧的夫妻二人。
視線轉移到在一旁安靜喝綠豆湯的祝朝意身上。
祝朝意把一勺綠豆湯吹涼,才擡眼看來,“還不喝?氣飽了?”
宋俨搖頭。
祝朝意便小喝了半碗,又緩緩道:“客觀來說,你們雲泥之别,所以不需要為這些人煩惱。”
她好像想安慰他。
可能是怕他又被勾起高中時不愉快的回憶。
祝朝意或許還沒有發現自己的矛盾之處。
她在戀綜第一天時就默默愧疚,自認為以前對他不好。
但看終選那晚,卻重蹈覆轍地,又一次作踐他,把他當狗一樣耍。
可現在又小心注意他的眼色,維護他的尊嚴。
“呵。”
祝朝意狐疑着,不懂宋俨在笑什麼。
他還是搖搖頭,沒想跟她解釋,拿起勺子,舀了勺軟糯綿密的豆沙送入口中。
和祝英祝爸爸一樣,祝朝意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了。
這才是宋俨來祝家最想要确認的事情之一。
祝朝意眼裡有他。
不是他空口無憑。